程安向来不爱管闲事,本想假装没听到的。但那个稚气的声音不依不饶:你好我站不起不来,能帮我一下吗?
程安只当是哪家孩子闹脾气离家出走,帮一下应该惹不上什么麻烦,过去把小姑娘拉起来。站在路边,借着路边的灯光,才看清是个有些瘦弱,身上衣物也脏兮兮的孩子。
哪家的?我送你回去。
我能不回去吗?饿了。小姑娘眼神很单纯,直勾勾地看着程安。
送你回家吃。程安拉着她想走,小姑娘一高一低很乖巧地跟着他走。然后慢悠悠地说:他们不给我吃的,回去了也没吃的。
程安听见这话才回头,看到小姑娘应该是崴了脚,吃力地被他拉着走。样子乖巧,程安心里闷闷的,难受起来了。
这经历,怎么这么耳熟呢?程安能猜个大概其了,八成跟他很像吧。他停下半蹲在小姑娘面前,看她有些红肿了的左脚背:你跟谁生活?
妈妈和叔叔。
哦,这世上也不是只有爹不靠谱。程安伸手把小姑娘抱起,放在一旁的垃圾桶上坐着,抬头看向上面的楼层:你家几楼?
二楼。
程安伸手去揉小姑娘的脚背,想看看伤没伤到骨头:什么感觉?
有人在摸我的脚
我是问你疼还是酸胀之类的?
小姑娘摇头:不疼。
那我带你吃点东西,再送你回去?
小姑娘毫不设防的点头,程安好像看到了曾经天真的自己。不自察觉的微笑蔓上嘴角,伸手把小姑娘抱了起来,嘴上还不忘调侃:呵,也不怕我是拍花子(人贩子)的。
网吧门口的流动摊位,程安买了俩手抓饼,坐在街边和她一起啃起来了。还不忘了跟她嘱咐一句:别谁都信。
小姑娘狼吞虎咽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看小姑娘身上有伤的样子,程安最后也没直接把她送回家,而是带到了公安局。民警送回去的,也做了家长的工作,他都看在眼里,才放心走。
但民警的劝告,人家长肯定没听。
因为自此以后,程安好像养了条小流浪狗。
时不时的就能在垃圾堆附近看到她,然后投喂食物。
看到她手臂上的青紫,却乐观地问东问西。程安就会很难过,因为他以前也是这样的,但他没这么乐观,早就没了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剩下的只有对人性的失望而已。
他也想过要不要把她带离那个家,但他没能力去救别人,明明自己的经济能力还在生存线上挣扎。
算了吧,还是把她送回去吧,自己力所能及的也就是给她投食而已,多像路边的流浪狗?投喂的人很多,想把它带回家的人却没有。
但他们的饲养关系,在某一天,忽然变了,他们的命运被紧紧拴在了一起。
程安在车间的活儿越来越重,加班时间越来越长,工资却没见涨多少。早会上,领导动情演讲,说现在是旺季,大家克服一下困难。
程安直言不讳,要么涨工资,要么大家倒班,这么压榨工人不合适吧?
一边儿的壮汉周涛海拉了拉程安的衣角,俩人年龄差不多大,在车间里处得不错。由于涛海长了一双小狗眼,程安给他起的外号:海狗,就被大家叫开了。
领导不高兴了,拉着脸问他:什么叫压榨?工资不是给你们涨了吗?
涨那么点儿?法律规定的加班费都不到吧。况且我们之前的工作时间早就超过八个小时了。基本都在十小时左右,现在又要加两个小时。好家伙,二战战俘来了都得直呼虐待战俘。
程安说的话大家都想听,但没人敢说。
领导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你不想干可以直说,现在就走,你这个岗外面有的是人想干。
程安:我为什么不干?我合法劳动,你们想开除我也得挑的出错吧?
那你就闭嘴,给我老实加班。
我就不
程安干完了自己的八小时就跑去换衣服要走了,自己的线完全不管。海狗看了看还在流水线的众人,也一甩工具,跟着程安走了。
但程安知道这事儿不可能这么简单完了,他往网吧走的路上就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他估摸着有些人是解决不了问题,就想解决提出问题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