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没见过,我是第一次来锦都,傅先生错觉吧?
傅漠年这样天神般的大帅哥,哪怕只看一眼,她也不可能忘记。
而她出生成长都在娄东市,五年前,席家齐把被遗弃在破瓦房里奄奄一息的她救了下来,之后带着他们母子仨一起回了南亚,五年了,这是她第一次回到联邦的土地。
傅漠年被她的笑靥灼热了眼,依稀的熟悉感愈发挥之不去。
但他不想与柳慕秋有过多的交集,便淡淡回道。
嗯,是错觉!
管家端了点心和水果上来,俩人在茶几两边的沙发坐下,柳慕秋不再作多余的寒暄,拿出Ipad就要直奔主题。
可傅漠年却抬手打断她,席老师什么时候能来?
好不容易预约上的医学名家席家齐临时打发她得意弟子过来,他本已不悦,而这弟子不仅过份明艳漂亮过分年轻,言行还十分轻佻,跟他心目中的专业医者形象相去甚远。
而最重要的,是这女人给他的感觉太过诡异。
他对异性素来无感且迟钝,可这个柳慕秋,却能在他第一眼间就引起他的注意,潜意识里更是调动起全身的雷达去感知她,这不寻常!
对这种不寻常,他习惯把它解读成危险讯号。
柳慕秋敏锐地抬起眼,对上他同样锐利的眼眸,对视片刻,直截了当问道。
傅先生,你对我是抱有什么成见?
傅漠年被戳破,也不尴尬,从容坐在沙发上,神色淡漠。
我请的是席医生!
来的却是她这小年轻,漂亮且轻浮,明显货不对版。
他朝管家递了个眼色示意送客,柳医生,请回。 ,骨节分明的手抬起,做了个请的姿势。
柳慕秋因为年纪和长相的原因被质疑过不少,但被病人如此蔑视,继而扫地出门,这还是第一次。
傅先生,你这病再拖就会危及生命,老师最快也得一个月后才能抽空过来,你是要冒着生命危险等她?
所以说,她最讨厌这种自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很了不起的人。
她很享受用手术刀为别人逆天改命,却极度讨厌与病人面对面说一堆没有营养的话,命是他们的,却要医者死涎着脸求他们治。
但师父说了,如果她不当医生,那破画师或别的什么的都别想干了。没辙,为了她那些入不了师父眼的不务正业,她只能偶尔应付一下师父。
可就她这应付一下的水平,也是那些所谓名医望尘莫及的。
谁让她有个好师父呢!
而且,她这次回来首要目的是找大儿子,傅漠年在联邦有权有势,若她治好他的病,他必然会助她一臂之力。
只是,傅漠年却十分头铁,完全不为所动。
那是我的事!
柳慕秋没见过这么顽固不化的人,都死都临头了,还嘴硬!
顶着席神得意弟子的头衔横行南亚的柳慕秋,耐性宣布告罄,拿出笔和纸,朝茶几上一拍。
行,你命由你不由我!麻烦傅先生立字为据,就说我太年轻太漂亮,你宁死不屈,生死自负!
那气势,嚣张得像是强抢民女的恶霸。
可她这狠话刚撂下,大门那边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响,接着是中年女人战战兢兢的声音。
麟少爷,您小心点,可别把脚给磕着了
滚开,不用你管!
凶巴巴的童声过后,顶着一头卷毛的小男孩子抱着足球气哼哼地走了进来。
柳慕秋暗地吐槽有钱人家的少爷脾气真大,抬眼瞧过去,只见小少爷明眸皓齿容颜俊俏,妥妥的小帅哥一枚。
柳慕秋如被雷劈般呆住,小腹传来的剧痛让她无法动弹。
这男孩,跟她家铮宝语宝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而她,是天然卷,他也有一头卷毛!
傅漠年的注意力亦转向他的宝贝儿子傅煜麟,忘了跟柳慕秋计较更没发现她的异常,而他看向儿子的眼里,透了些许不易察觉的宠溺和温柔。
麟麟?你妈妈没陪你玩吗?这么快回来了?
小少爷嘟着嘴气哼哼道,爹地,我不要见她们,我讨厌她们!,手上的足球一抛,抬脚横扫出去,足球嘭的一下,重重砸在沙发扶手,咚地掉到地毯上。
发着脾气的小少爷,目光不期然与红了眼的柳慕秋对视,顿了一下,很快便移开,扭身噔噔噔跑上了楼。
掉落在地毯上的足球慢慢滚到柳慕秋脚边,她一无所觉,只捂着剧痛的小腹怔怔盯着男孩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傅漠年眼尾余光扫见柳慕秋,无暇顾及她太多,吩咐兴叔,兴叔,送客。,起身要去看看儿子。
柳慕秋没动,一只手狠掐着大腿,神色怪异地死死瞪着他挺直的背影。
傅先生,那是你儿子?
傅漠年本就对她满满的戒备,被她呛了几句更是不悦,这下听她探究起自己的私事,愈发觉得她别有所图。
转头冷冷瞥她一眼,柳慕秋,你若想安然待在联邦,就收起你那肮脏的心思!
柳慕秋像没听见他的警告,一眨不眨地死盯着他的脸。
那晚差点弄死她那个杀千刀的混蛋,是他?
而他嘴里麟麟的妈妈,是指柳心琪那个该下地狱受千刀万剐的恶女人?
柳慕秋被管家送出门,垂着头浑浑噩噩往前走,迎面驶来的黑色车子叭叭响了几下,她踉跄着闪到一边,却看都没看车子一眼,神情木然朝前迈着脚。
司机探头出来骂,他娘的,没长眼睛吗?你想死也别连累我啊!
车上载着个漂亮女子,大概是怕被牵连,急急叫停司机下了车。
手机铃响起,女子边走边不耐烦地接起电话。
妈,你烦不烦?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会哄好他的!
行!行!行!我不会再骂他,我会把他当祖宗一样供着哄着,行了吧?
女子正是柳心琪,她愤愤不平地挂了电话,眼尾余光不经意扫过十几米外的背影,手顿了一下。
我去,那背影,怎么有点像柳慕秋?
柳心琪猛地甩了甩头,怎么可能?那个贱人,在五年前,就已经死翘翘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神,抬手按响了傅家的门铃。
屋里,傅漠年刚看完宝贝儿子下了楼,看见刚进门的柳心琪,脸色有些不好。
麟麟臭着一张脸回来,你对他说什么了?
柳心琪一脸委屈,手指绞着裙子的流苏可怜巴巴地说,我什么都没说呀,我疼他都来不及呢。是麟麟看见别的孩子都有爹地妈咪还有兄弟姐妹陪着一块玩,就他孤伶伶一个
柳心琪撩起眼皮,偷偷瞄了傅漠年几眼,见他没有制止的意思,便壮着胆子说了下去。
我想,他是想和别的孩子一样,有爹地妈咪、还有弟弟妹妹一起陪他玩
一直以来,傅漠年看在儿子的份上,对柳心琪还算客气,可他有个十分重要的客户要见,这会没功夫听她废话。
柳心琪,你要钱,可以,别的,就别想了!
傅漠年很不耐烦地把话撂下,接过兴叔递过来的包包,匆匆出了门。
柳心琪在傅漠年这里碰了一脸灰,遂上楼去找儿子。
麟麟,开门!妈咪想你了,妈咪还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礼物!全球限量版的哦
她拍着玩乐室的门,强憋着一口怨气,软着嗓音哄里面的小祖宗。
门咔嚓一下打开,傅小少爷扶着门,仰起小脸,满眼不屑地瞟向柳心琪。
想我?
他往前走了两步,毫无预兆地抬起脚,朝柳心琪的膝头用力踹过去。
你,想的是我爹地!
柳心琪脸马上黑了,但她想起电话里妈妈特意叮嘱的话,暗地磨了磨牙,然后扯着笑脸蹲下身,伸手想要摸摸小少爷的头,试图安抚他。
傅小少爷头一偏,满脸嫌弃地躲开她的手,你手脏,别碰我!
柳心琪也是从小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大小姐,在傅漠年那里碰了钉,又被小少爷踹一脚兼如此直白的嫌弃,再也绷不住,伸手扯着他胳膊将他提拎起来,快速闪进玩乐室,嘭地一下关上门并下了锁。
丑女人,放开小爷!
傅小少爷手脚并用,对着柳心琪又捶又踢。
可就算他有格斗功底,跟柳心琪比,体格和力气仍输了一大截。
柳心琪正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把他脸朝下重重扔在沙发上,抬脚踩着他大腿,一手按着他的背,一手对着他的屁股啪啪啪抽打起来。
对啊,我想的是你爹地,不然哪来的你?可你这个废物,花了几年时间,也没让你爹地娶我进门,你说,要你何用?
傅小少爷被按趴在沙发上,却无半点屈服之意,他用手撑着沙发用力转过脸,小脸满是狠戾,朝着柳心琪吐了一坨口水。
坏女人,想小爷帮你?做梦吧你!你这么丑这么坏,爹地瞎了也不会看上你!
傅家这里上演着母子大战,而柳慕秋,则失魂落魄回到住所。
她打开门,俩小肉球像子弹般朝她飞速发射过来。
妈咪,你回来啦!,穿着老虎连体服的儿子柳昊铮笑眯眯抱着她的腰。
妈咪,猪仔包呢?,而穿着小白兔连体服的女儿柳昕语则扯着她的手臂使劲晃。
柳慕秋出门时,承诺两位宝贝回来时给他们买网红猪仔包,可她看见傅家小少爷后,魂就被勾走了,哪还记得猪仔包?
两只贪吃的小猪围着她转了一圈,见她两手空空,都有些失落。
小丫头撅着嘴巴,有些生气,妈咪骗人
小哥哥也有点不开心,他抬起头,却看见总是笑眯眯漂漂亮亮出门的妈咪,这会眼睛微肿,看起来,好像妹妹哭完鼻子的模样,忙伸手拍拍妹妹的头。
妹妹,乖,妈咪不舒服
小胖手牵住柳慕秋,迈开小短腿,忧心忡忡把人牵回客厅。
妈咪,你哪里不舒服?还是被人欺负了?
比起只知道吃和玩的妹妹柳昕语,哥哥柳昊铮心思更敏锐也更有担当一些。
他虽然才四岁多,但他从来自诩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是家里的顶梁柱。
柳慕秋在沙发上坐下来,俩小家伙一左一右爬到她身上,铮宝把额头贴到她额头测体温,语宝用脸蹭她安抚她。
柳慕秋脸色苍白,心里堵得慌,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俩宝贝,脸埋到他们的发顶,喃喃低语道。
铮宝语宝,妈咪看见你们大哥哥了!
俩孩子稍稍懂事,柳慕秋就告诉他们还有一个大哥哥,在她昏迷时被坏蛋偷走了。
她也告诉孩子,终有一日,她一定会把他们哥哥找回来。
啊?,语宝眨着大眼睛,担忧地从她怀里钻出头来,那大哥哥过得好吗?不会像白雪公主一样,被后妈虐待吧?
铮宝生怕妹妹天真的话刺激到妈咪,忙用小胖手捂着妹妹的嘴,抬头小心翼翼看柳慕秋。
妈咪不用担心,我们想办法救哥哥!
柳慕秋从看见大儿子那一刻起,就被一记猛锤砸进了烈火煎熬的地狱。
而眼前俩宝贝的拥抱和温暖,总算把她从痛苦的深渊里拉扯出来,理智渐渐回笼。
铮宝语宝不用担心,哥哥过得很好,他爹地很疼他。
她一边揉着俩小脑袋安抚他们,一边暗暗为自己打气鼓劲,比起忏悔失落,她现在更需要清醒和振作。
铮宝比语宝要懂事一些,但他始终还是个孩子,对给了他一半血缘的父亲,他除了好奇,还有渴望。
那大哥哥的爹地,也是我们的爹地,对吧?妈咪!
面对儿子渴求的眼眸,柳慕秋不忍心打碎他的美好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