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寄今天穿了件纯黑的冲锋衣,拉链一直拉到最顶端,衣领竖起来遮住了嘴唇,身后背了个同样纯黑的滑雪板包,跟古人背着涅血大刀似的,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淡气息,方圆三米清场。
纪方池觉得自己看见了阎王,“靠……哥你这看着像来杀我一样。”
在穿装备的时候,纪驰雷一踩一个准,“听说你最近娶了个老婆?”
许寄正在弯腰扣固定器,闻言一顿,那种哪哪不爽看谁想打谁的心又起了,他冷冷道:“闭嘴,别和我提他。”
纪方池还不知事情的严重性,好奇道:“对诶,咱圈子都传开了,怎么样?嫂子漂亮吗哥,漂亮吗漂亮吗?”
许寄直起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两兄弟,但想刀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我的雪板告诉我它想把你俩铲成骨折。”
没想到的是,这句话反而灵验到自己身上了。
周末滑雪场人很多,去高级道时经过初、中级道,那人就跟夏天水上乐园下饺子,甚至许多人占着茅坑不拉屎,在冰天雪地里穿着单一件的小背心拗造型拍照,许寄看得更烦了。
他们坐缆车上山,下缆车时前面那一车有个人估计是第一次来,折腾半天磨磨蹭蹭不敢下,下了一半又爬回去,跟鼻涕虫玩儿似的。
许寄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
连纪驰都等得不耐烦了,说了一声:“你跳吧,摔不死!”
好在高级道人稍微少些,而且都会滑、懂规则,入口一个大大的牌子写着“高级道”三个字,还有喇叭重复不断地喊:“这是高级道,这是高级道,能不能滑心里有点数,撞到别人赔不起,撞到自己伤不起。”
许寄和纪驰滑的是单板,纪方池是双板。单板入门难,进阶简单,双板则相反,纪方池本来也要跟他哥学单板来着,但摔了一星期后,怒改双板。
许寄的的滑雪风格就是粗暴利落大胆,他的平衡感好,核心力量强,速度也快。
从旁人看来,他整个人都飞了,身体倾斜得几乎碰到雪面,带着面巾都能感受到呼啸冷厉的风刮在脸上带着细碎的疼,立刃在雪地上留下一条连续不断的线,这叫刻滑。
纪方池在旁边跟着,不禁感叹:“真帅……后悔了,我当时应该坚持学单板来着。”
许寄呼出一口白气,直起身减缓速度。他喜欢极了运动起来能抛弃一切繁杂的感觉。
他看了一眼右手边的纪方池,正想开口,就听见后者大声叫道:“哥!后边!躲……”
许寄的前脚是左脚,因此左后方都是他的视线盲区,听到躲这个词,许寄下意识地快速换刃想躲开,但已经迟了,下一秒,他被一股巨力撞飞,后背狠狠地砸在雪面上。
在前边的纪驰听到声音,回头一看两个人双双躺在地上,连忙绕了回去。
高级道坡度大,许寄眼前全是黑的,裹挟着雪和眩晕不知滚了多少圈才停下来,迷糊中他感觉被人轻轻拍了几下,之后听见俩兄弟在和别人争吵。
纪方池的声音:“我在后边看到了全过程!就是这个鱼雷直挺挺地把人给撞了!”
啊,鱼雷,指在雪道上不会减速、改变方向,极易失控的新手。
纪驰的声音:“我已经打了园区电话,你他妈全责,别走,待会一起去医院。”
陌生人的声音:“我靠,两个人互相撞,怎么就我全责了?而且我都站起来了,你这兄弟不是碰瓷吧?”
“前方滑雪者拥有雪道优先权,”许寄躺在雪地上有力无力地说道,“后方全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