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落日隐于层层乌云后面。
一场大雨,即将来袭。
林慕无辜眨眼,小胖手放下窗帘,转身盯着收拾完毕的林浅欲言又止。
想到不久前打出去的电话,他觉得还需要再争取一点时间。
妈咪,我们真的要走吗?外面都快下雨了。他扯开帘子,证明现在不适合外出。
林浅头也不抬:不行,我们现在就要出发,狗宴无归出差了,绝佳机会。
想到在儿子面前,她深深咽下狗男人三个字,从她回国到现在,从来没有走出这栋别墅半步!
终于宴无归出差一个星期,当然要趁此机会带着儿子跑路。
东西收拾完毕,从手机上叫车,一手行李,一手儿子往大门口走去。
林慕眼珠一转,突然哎呦一声,捂着肚子满脸痛苦:妈咪,我突然肚子疼,我先上个厕所。
说完甩开林浅,小短腿蹬蹬跑进洗手间坐在马桶上,拿出手机一看,上面还是三个小时前发出去的消息,没有任何回复。
虫子般的眉毛紧紧皱成一块,跟林浅相似的嘴唇撅起:爹地啊,不是我没提醒你,是你自己把握不住机会。
洗手间终究不是拖延时间的最佳场所,很快门外就传来林浅的催促声,他不情不愿走出去。
儿子,自由的生活正在向我们招手,从此以后,你依旧是我一个人的林浅高亢的声音突然止住,最后宝贝二字机械般吐出来。
夜幕降临,突然一声惊雷划破夜空,照亮门口的男人。
笔挺的西装包裹住修长的身姿,一丝不苟的头发梳在脑后,精致俊美的脸上,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预示着主人此刻的心情并不好。
倾盆大雨成了三人之间的背景音,林浅呆愣站在原地,不明白原本出差的男人会出现在这里。
原处的佣人躲在暗处不敢上前,林慕识趣闭嘴躲在妈咪身后。
半晌,男人淡薄的声音响起,锐利的眼神仿佛要把林浅刺穿。
把小少爷带上去,楼下这些东西,都扔了吧。
林浅闻言回神,下意识把林慕护在身后,警惕看着靠近的佣人,朝宴无归吼道:他是我儿子,我现在就要带他走。
男人周身的温度明显低了几分,林慕无奈扶额,妈咪平日里挺聪明,可在爹地面前永远在作死。
妈咪,我还是先上楼吧,你跟爹地,不,宴叔叔好好聊聊。他识趣远离战场,主动带着一众佣人上去。
空荡荡的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个,静得落针可闻。
林浅咽了咽口水,努力提升自己的气势,做错事的是他宴无归,她不用心虚。
可是宴无归再次开口,小腿差点软掉。
想要逃?带着我的儿子?他格外加重儿子的语气,就跟六年前一样。
我没有!林浅梗着脖子,在宴无归的眼神下,稍微显得底气不足。
她眼神躲闪,小声道:虽然按照生物学的角度上来说,你是他的父亲,可是这些年都是我独自抚养他,你不能把他从我身边抢走。
宴无归的脸色又阴沉几分,咬牙道:究竟是谁不给我机会照顾他?就连他的存在,我也是上周才知道!
上周机场无意一瞥,不仅抓到逃跑六年的小狐狸,还附带了大惊喜。
他的人生里为数不多的惊慌失措全部都是来自林浅,一是六年前一夜之间找不到她,二是六年后突然多出来的儿子。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从容不迫走到她面前撩起她垂在耳边的发丝。
林浅,你觉得若是上了法庭,孩子会被判给谁?
当然是我!这些年你没有尽到父亲的义务,所以孩子一定是我的,你不能跟我抢。
林浅抬头怒视宴无归,最后一句还带着熟悉的蛮横。
宴无归这次直接笑出声:我为什么不能尽父亲的义务,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至于其他,林浅,你有什么能够跟我比?光是抚养条件上,你就输了。
林浅哑口无言,纠结下无意识摩挲裤腿缝,宴无归说的没错,他坐拥整个宴氏集团,跟她这个三无人员,还跟父母断了联系的人好太多。
可能她的小动作取悦到他,宴无归后退半步,身上的压迫性也收了几分。
所以,林慕的抚养权,我势在必得。他垂眸扫一眼地上的行李,语气漫不经心,至于这些,你想带走就带走,孩子是宴家的就好。
说完绕过他转身就往楼上走,心中默念数字,数到第十一次时,身后才传来声音。
宴无归,你的目的是什么?
林浅愤愤盯着他的背影,这个男人的肩膀似乎更加宽厚。
他从来不会说废话,一定有着他的目的。
宴无归头也不抬,语气中带着笑意:明天去宴氏报道,随后我再跟你谈抚养权的问题。
这次说完才真正上楼回到书房,脚步不拖泥带水,也不给林浅拒绝的机会,胸有成竹相信她一定会答应。
林浅哀嚎一声,颓靡回到卧室,里面的东西不变,重新被填满,好像她从来没有拿走过一般。
林慕已经熟睡,她匆匆洗完澡躺在床上,折腾一天,到头来还受到如此大的打击,林浅很快偏头睡了过去。
梦里六年前与现在的宴无归相结合,都板着脸说着冷漠的话语,林浅挣扎却总是醒不来。
林慕睁开眼,没有一丝睡意,起身擦掉妈咪眼角的泪水,拿起手机钻进洗手间。
妈咪做梦哭了。
宴无归正在处理中途扔掉的工作,接到林慕消息时,他连回复都忘了,径直飞了回来。
看清短信之后,修长的指尖在屏幕上停留,喉结上下滑动,最后低头回复。
早点睡,明天她要早起。
林慕看着无头无脑的短信陷入迷茫,为什么着急赶回来,见到人后却不直说,明明关心还要嘴硬?
大人的世界真奇妙,而他只想做个父母在一起的好宝宝。
林慕藏好手机,缩在林浅怀里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