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厢房之中，炭火烧得劈啪作响。

顾言晟正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手中不紧不慢地拨动着一串红玉髓珠。

夏柒柒缓步上前，恭敬站好后，轻唤：“九千岁。”

听见她的声音，男人眼睫微动:“从太医院回来了。”

夏柒柒闻言，心头一震。

她早知宫中布满了顾言晟的眼线，却不想他能这般快知道她的动向。

夏柒柒压住心底惊慌，强做镇定：“是，我去取避子汤。”

“是么？”男人轻轻一问，手中珠玉却拨动更快。

夏柒柒知他疑心重，对旁人的话，始终是不信的。

她后背冷汗涔涔，正想该如何应对，便听得男人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今晚不必去了。”

闻言，夏柒柒愕然抬眸。

她怔怔发问：“九千岁，这是为何？”

陪在顾言晟身边近五年，她从未见他更改过任何一个决策。

男人脸上神情依旧，只甩了甩手中的红玉髓珠，淡淡开口：“昨日回府后，忽觉你说得话有些道理，避子汤终究不是万全之策……”

话至一半，他朝着厢房右侧轻点下颚。

夏柒柒脑中空白，僵硬地侧过头看去，只见茶桌上摆放着一个白瓷碗。

而男人轻巧的声音，如梦魇般在她耳边响起——

“所以，我给你备了一碗绝子汤。”

夏柒柒耳边，嗡鸣声阵阵。

她惶惶仰头，看向高位上神情懒散的顾言晟：“九千岁，我的身子早已残败……”

“那又如何？”

男人止住了她的话头：“我带你出永巷时，你说过会誓死效忠于我，绝不会让我为难。”

曾经的誓言，今日提起却成了警醒。

看着顾言晟那双森冷的眸，夏柒柒恍然清醒。

是她太傻，竟妄想用这五年的情分，让顾言晟饶她一命。

也罢，这条命的去留，本就不由自己做主……

夏柒柒步伐沉重地走到茶桌旁，颤手端起药碗：“柒柒，谨遵九千岁之令！”

话落，她抬手将药碗送至唇边——

恰在此时，厢房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一声“言晟哥哥！”打断了她的动作。

在这宫中，谁人敢如此亲昵地唤顾言晟一声哥哥？

夏柒柒循声望向门口。

长宁宫门，倏然被人推开，一阵冷风袭入。

夏柒柒懵然抬头，还没看清脸，那粉衣女子便径自从她身边掠过，奔到顾言晟身前：“言晟哥哥，荷儿找了你好久，你怎么还不回府？”

咂摸着那话中的亲密，夏柒柒端着药碗的手紧了紧。

而顾言晟竟一改冷漠，柔声回应：“顾荷，我不是说过，我办事的时候不许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