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十月,将军府张灯结彩。
“婳婳,我想娶一个人。”
看着霍时洲微红的耳尖,楚婳怔愣住了。
幼时的回忆不自觉地一幕幕往眼前跳,霍时洲说过的话言犹在耳:“婳婳,若你十六岁时还未成婚,我便娶你!”
今日,就是她十六岁的生辰。
楚婳心下一紧,垂下了眸子,没有说话。
低头瞬间,男人将一支金钗插进她的发髻当中。
头顶一沉,楚婳的心却轻快了起来。
她攥紧了手中帕子,缓缓抬头,却见男人的视线投向了宾客满座的庭院。
她有些疑惑,顺着他眼含笑意的目光望去。
就见一位气度高华的锦衣女子,立于人群中。
而那人,她认识,是她的表姐——
“我想娶的就是她,海晏郡主,林半烟。”
男人说这话时,眼底的深情还未散去。
楚婳怔愣得失了神,眼里写满不可置信,娶的人不是她么……
楚婳心口只剩苦涩,她转头望去。
一个金枝玉叶的郡主,一个风华月貌的锦衣卫指挥使,的确登对。
而她,不过是留在京中,供圣上牵制她父亲的人质。
楚婳压制住喉头酸意:“你与她相识,不过三月……”
她的话未落地,男人笃定的声音响起:“可一见,便钟情。”
一见钟情。
她从未想过,自己与霍时洲相伴相识的载载岁月,竟抵不过那惊鸿一眼。
愁绪如潮水泛滥,楚婳心中痛意愈发凶猛,吐气也艰难起来。
她不愿再看霍时洲对林半烟爱慕的眼神:“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了。”
话落片刻,男人才堪堪回神:“行,你回去好好歇息。”
楚婳听出他语气中的敷衍,身形一滞。
她患有心疾,时常发病,家中奴仆只奉令为她备药。
只有霍时洲会变着法子哄她喝药,难受时陪在她身边。
而如今,这点仅有的真心也要离她而去了么……
楚婳强装淡定,步履艰难地回了房。
厢房里炭火烧得很足,温暖如春。
她一进门,侍女小桃就迎了上来:“小姐脸色怎如此苍白?近来这病发得又勤又猛,明日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楚婳不语,推开她,径自走到了一口木箱前。
霍时洲这些年来送她的生辰礼,都放在这箱子里面。
她打开木箱,取下发间的蝶翅金钗小心地放了进去,取出一个锦囊来。
里头的红梅,多年过去仍有清香。
楚婳思绪飘远,她五岁生辰时犯了病,霍时洲为哄她高兴去后山摘枫叶。
结果雨天湿滑,他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还折了手。
待楚婳去看望他时,他顶着伤痕累累的脸将这片枫叶递给了她,还说——
“婳婳,你若喜欢,往后每年我都为你摘。”
只可惜这十几年,她只得到过一片红枫。
入神之际,外头丫鬟的话语声响起:“地面湿滑,海晏郡主摔了一跤,你们快拿跌打药来……哎?霍大人去找了。”
楚婳的思绪被打断,她循着声音走向窗边。
透过珠窗,她看见霍时洲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匆匆走向门口。
楚婳眸光渐暗,胸口本平复的痛意又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