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深想越诡异,我齿关打颤,几乎不敢再想下去。
因为我记得,我其实只见过他们一次。
所有邻居,我的确都见过,但他们所有人,我都只见过一次。
我对门住的是一对老夫妻,住进来第一天搬行李的时候,对面的门一直是开着的。我当时不经意看了一眼,还被门缝里那双老人浑浊的眼吓了一跳。
二楼住我同侧的是个姑娘,和我年纪差不多大,应该是几个月前的一个雨天我曾经见过她。
那个时候我刚从外面回来,她正好下楼拿外卖。我一身雨雾湿气,她神色淡漠冰冷,好像还有一丝隐约的嫌弃。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碰到了她的小臂,那冰凉的触感比屋外的雨水更甚。
至于老夫妻的楼上,也就是冷脸女孩的对门,住着一个帅哥。
和他见面的时间我记得很清楚,是一年前我生日那天。那天我在家自己庆生,他傍晚来敲门,说自己住 201,问我借蜡烛。
门开的时候我着实惊艳了一下。门边站着的人穿着很有个性的潮流服饰,像个男模。他的样貌真的耀眼,个子身材都很优越,倒不是百分百完美,但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帅哥。我当时沉浸在他的魅力暴击里,没太想清楚哪里不完美,只隐隐觉得 五官好像哪里有点瑕疵,但其他条件真的是千里挑一。
现在想想看,我知道瑕疵在哪里了。
他的眼眸,好像太过漆黑。并不同于初生婴儿那种黑葡萄一样的双眼,而是类似一张黑纸,暗而无光。和我对视的时候,黑压压一双眼眸,像极了某种奇诡的物件。
除了这三次,我再也没见过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甚至,现在想想,我好像都没听到过走廊有脚步声。
以前因为我上下班时间不算规律,就算在家也不会留意外界动静,我好像从来没注意到这个细节。现在想来,这样的细节好像很早就有。
我顶着背后冰凉的墙面,不愿意相信心里荒诞的猜测。恐惧的泪盈了满面,我哆嗦着点进了小区微信群,找到三户人家的头像,发送了验证消息。
出乎意料又谢天谢地,通过了一条。
那个帅哥通过了我的好友验证,我怔了一瞬后血液上涌,心脏几乎要跌出来,抱着手机又哭又笑。
帅哥刚刚通过申请,楼上的姑娘也通过了我的邀请。我还没来得及发什么,她就劈头盖脸地责问我昨晚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害得她根本没睡着觉。
这个问题一发过来,我先感觉到的不是愤怒,而是庆幸。
果然她听到了,看来她只是个性冷漠不愿多管闲事。或许我确实进出时间不规律,才巧合地只碰见过她一次。
其他两户情况差不多,话里话外都能听出来对昨晚疤脸男人砸门的不满。
我终于实实在在地松了口气。
手机还停留在给帅哥回复的界面,突然弹进来一条消息。
是微博上我关注的一个大 V,转发了一条案情通报,加上一个受害人的打码图片。
一晚一早情绪跳楼机一样起伏,我根本没兴趣看这些东西,正要退出程序,我瞥见那张受害人图片上一角,眼角忽然剧烈地跳起来。
那个受害人一身黑衣,右手手掌有很明显的一条长疤。
我点开图片放大看,他的面部一团马赛克,但其实能隐约看到面中到眼尾一条深色印记,应该是疤痕。
文字说明上写得清清楚楚,这个受害人在我们小区外的小吃街上遇害,时间推断为凌晨两点。
凌晨两点,正是我处理完和疤脸男人纠纷的时间。
可我也能很明确地辨认出,我在猫眼上看到的半张脸——或许现在还在猫眼上贴着,只要我打开猫眼盖就能看到,那个人就是昨晚的疤脸男人。
一个人怎么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更不可能既活着……又死去啊。
心跳打鼓一样乱,我腿脚都有些发软。撑着门框,我定睛看了猫眼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好像从我早上起来打开猫眼盖开始,视野里就一直是这半只眼和一条疤。
之前我听说过一种恶作剧的形式,就是把贴纸贴在猫眼上。如果是精心设计过的贴纸,会在外面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只有屋里使用猫眼的人会看到贴纸里侧的内容。
为了验证猜想,我点开手机计时器,凑上去仔细观察。
我瞪着眼睛,在心里默默数数,直到眼睛酸涩都忍着没有眨一下。
直到我眼睛酸痛得再也撑不住,猫眼可见的部分依然一动没动。那个所谓的半只眼睛,竟然眨也不眨。
我抬手擦了擦眼角,看见手机上的计时器已经快一分钟了。
果然,这是不知道谁做的恶作剧。我误会了保安,也猜错了自己的处境。
我打气般地勉强勾起唇角,却正看见猫眼里的半只眼动了一下。
很快,但我的的确确看到了。
惊叫声再难抑制,我跌坐在地上,头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