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昧着良心,让多少无辜的人有家不能归,应该比我更清楚,该怎么补偿,怎么善后,不需要我教了吧?”
陈光明站起身,故作疑惑的反问柳正。
柳正头皮发麻,他这些年的经营手段,向来野蛮粗暴,谁敢不同意拆迁,从而影响金鸿地产的工程进度,都是直接打。
打服为止!
事后就不闻不问了,任你喊冤,也不搭理。
现在……
“我这就解决。”柳正慌慌张张起身,表示一定妥善处理。
陈光明沉默不语,金鸿的发展历史,并不干净,即使有心悔过,也不见得能逃过今天这场劫难啊。
这世间,果然有报应的啊!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
……
商务车离开金鸿之后,沿着市道南去。
已经换了套纯白色休闲装的林卓,正透过车窗,欣赏着外面的繁华景色,风和日丽,建筑物壮观雄伟,尽付眼前一览无余。
曾经,他在这座名为杭城市的地方长大。
也在这里,告别过去,一路北上!
少年时,总想着自己应该出去闯闯,然后亲眼见识见识这个人间的美好,等有朝一日回来,再绘声绘色,讲述给她听。
她,最喜欢小心翼翼靠在自己的肩头听故事了!
那一天。
他二十二岁。
她二十岁。
那一天,他统领北狼铁蹄,马踏金刀,一路杀到北狼山外,最终以灭国之功,入列当世名将之首。
同样在那一天,他也接到了她的死讯!
“对不起,家国重任在身,没能送你最后一程。”林卓静静闭眼,脑海泛起地全是她的影子。
这些年,他见过山海迎雪,一夜之间千里冰封!
也走过大漠孤烟里,秋风过境黄沙烈!
更看过绮丽江山蛰伏马下,大国盛世,与日同辉!
何等壮阔?
然而,足迹遍布大江南北,林卓并未真正领略到什么才是人间的美好,如今蓦然回首,原来在自己少年时,他就遇到了……
经此一别,山海远阔!
愿你随心所向,长风破浪!
愿你前程无量,锦衣还乡!
我在这里,等一场山高水扬,终有那句,别来无恙!
那年离家入伍,呢喃自语泪眼婆娑,一路小跑跟着绿色火车,拼了命与他摇手告别的她,才是自己念念不忘的美好人间——纳兰素容!
满目山河,无一不是你。
无一是你。
林卓睁开眼,默默凝视着阔别多年的杭城市,等途径那条最熟悉的泥瓶巷,他记忆里的纳兰素容,逐渐清晰,仿佛近在眼前。
摊开手。
作势敲敲她光亮的额头。
原来,都是梦!
“她是个很好的女孩,自幼与我一起长大,因为生性胆小,总是喜欢默默跟在我后面,一直如此。”
林卓呢喃自语,这番话,不知是向开车的阿刁倾诉,还是用这样的方式,舒缓压抑的情感。
“我答应过她,有朝一日定会衣锦还乡。”林卓道。
阿刁微微笑,“您办到了。”
“但她看不见了。”
车内气氛骤然凝滞,仿佛时间,空间,都在那么一刻,定格。
人生最大的欢喜,是承诺的兑付。
而,人生最大的遗憾,无外乎与卿一诺,终不能换来你那句,别来无恙!
虽说杭城的发展与日增进。
但,这座城市某些不为人知,又或者并不出名的地方,依旧完整保存着,部分略显陈旧的古城区。
浮花河也好。
九溪烟树也罢。
又或者说林卓先前不止一次提及的泥瓶巷,仍然骄傲的坚持着原先的风貌,不为岁月改变。
一条巷道,直上半山腰。
两侧行人,其实并不多,毕竟已经过了早*。
林卓左手握着一瓶矿泉水。
独自走在前面,阿刁没有跟来,只是通过视线远眺,依稀见到一家上了年纪的面馆,时不时翻腾出热气。
老板是位两鬓花白,笑容喜庆的中年男人。
正掂量着大勺,站在屋外,与屋内的妻子有一茬没一茬聊着天,爽朗的笑声,偶尔传过耳畔。
人间的烟火气!
熟悉的味道。
林卓展颜微笑,似乎找到了少年时代的记忆,他盯着油锅怔神了许久,以致于忘记了,面馆老板的存在。
这位本名陈建国的中年老板,也觉得奇怪,等了好长时间,方才询问林卓,“吃面?还是别的?”
“少油,加葱,不需要香菜。”林卓笑笑,逐一说完自己的要求之后,又补充道,“她不喜欢吃香菜。”
陈建国茫然的抓抓脑袋,左右回望,正门口就您一位,这,她不喜欢吃香菜,究竟从何说起?
“好勒。”
也没多想,示意林卓入座。
陈建国与妻子经营着这家面馆多年,日子过得不紧不慢,膝下还有个已经成年的乖巧女儿陈清清。
正赶上这段时间学校放假,故此,也在面馆帮忙。
样貌稚嫩,略显青涩的陈清清,前一秒还在和母亲调皮撒娇,后一秒转头,瞧见迈进面馆的林卓,当即愣了愣。
再之后,两抹晕红跃然心头。
“咳咳。”
陈建国重重咳嗽两声,本想提醒自家女儿该干活了,岂料现场气氛,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发尴尬。
陈清清连跑带蹦,临近自家父亲,还不忘翻个白眼,再狠狠掐对方一把,似在埋怨老父亲让自己尴尬了。
“哎,你个傻妮子,关我啥事?”陈建国喋喋不休,眼角余光还在打量着已经正襟危坐,背对自己的林卓。
“好帅。”陈清清吐吐舌头,小声对陈建国说道。
陈建国也在纳闷,他这家面馆虽是老字号,但寻常接待的,都是乡里乡亲,这么标致的年轻人,还是第一次遇见。
并且,这年轻人的长相,不仅仅是好看那么简单。
“小心花痴犯多了,给自己犯傻了。”陈建国摇晃着脑袋,掂量起大勺,似在炫技,他最拿手的就是颠勺。
陈清清也转回屋子,打扫卫生。
陈清清的母亲,则在后厨准备配菜。
另外的几位食客,或低头吃面,或翻动手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各自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约莫五分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