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也没心情看风景和指导农业生产。
他眼下一直还处于一种半迷糊状态,自己怎么就一不小心穿越到秦朝来了呢。
穿越就穿越吧,穿在大城市或者稍微繁华富庶点儿的地方也好啊,竟然穿越在一个无名无姓的少年身上,而且还是在这样一鸟不拉屎野兽横行的大山里面。
如今穿越醒来已经快半个月了,他竟然连这个小小的白云乡都没出去过。
不是不想出去,是出不去。
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往前往后都是挂在悬崖峭壁上的栈道,许多地方年久失修都已经腐朽垮塌,通行极其困难。
另外最重要的是没钱。
任何时代,没钱啥也干不了。
师兄弟二人跟着年轻人一路匆匆下山,很快就看到一群人正围在一座茅草屋附近。
“让开让开,两位师兄来了!”
在青年的嚷嚷下,三人挤开人群进去,看到地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衣服挂的稀烂,身上到处都是伤痕,特别是腹部几道爪痕异常醒目,几乎将肚皮都撕烂了。
男子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不醒,脸上几乎看不到半丝血色。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趴在男子身上哭的呼天抢地,还有一个小妇人抱着一个婴儿牵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儿跪在旁边也是哭的令人肝肠寸断。
“嘶~”
看见此情形,不光少年吸了一口凉气,黑脸汉子也是脸皮情不自禁的抽抽几下,变得更黑了。
“求二位赶紧救救奴家丈夫!”抱着婴儿的年轻妇人泪水涟涟跪在地上磕头。
少年转头看看黑脸师兄。
黑脸师兄满脸无奈的摇头。
“唉~”
围观的乡民不约而同的叹一口气,其中还有年纪大的上前安慰哭嚎的中年夫妇,另有妇女去搀扶小妇人。
“奴求求二位师兄,一定要救活我丈夫啊,他没了,我们一家都活不下去了,只能跟着一起去死……”
小妇人丢下婴儿伏地恸哭,声音凄切,只惹得围观者个个眼圈发红,跟着唏嘘流泪。
身在这个时代,死亡太过常见。
不说战火无情刀兵无眼,上战场十有八九回不来,就算是平日有个头痛脑热被虫蛇叮咬一下,说不定挨不过几天也会死掉,更别说被猛兽攻击,基本上是十伤九死。
没有良医良药,得不到及时的救治,或者就算是救治及时因为医疗卫生条件简陋,加上各种类似于江湖土医生的野蛮治疗方法,伤口感染、用药错误,有时候一点儿小病也能治成绝症。
中医中药虽然领先西方几千年就开始发挥热量,但这个还很蛮荒的时代,中医中药并未形成体系和传承,基本上还处在摸索和成型阶段。
巫师、医师、神婆、端公都属于能治病的高人,但要想真正治好,运气占大多数。
而更令人棘手的是中医中药对于外科手术并不擅长,或者说因为时代局限性,对于手术后的炎症和败血症束手无策。
截肢没问题,但死的几率是九成以上,剩下一成,全靠老天爷开眼。
冬天还有可能扛过去,夏天完全没有任何可能。
而眼下,五月天气,正值盛夏。
看着趴在地上哭的快要背过气去的小妇人,少年眉头皱得拧在一起,然后蹲下来在男子的口鼻间试了一下,尚有气息。
“师弟,别看了,让他们早些准备后事吧!”黑脸师兄抓住少年的胳膊低声说。
“师兄,大石哥尚有气息,我有一法,但不敢保证能够救活,只能试一试,你要帮我。”少年抬头。
围观的乡民全都一愣,小妇人一把就抓住少年的手,浑身颤抖着呜咽点头:“小师兄若能救奴丈夫,奴家愿意给您当牛做马!”
“那你莫哭了,赶紧去找一根细针,还有干净水、细盐和干净的布,诸位帮我把他抬进房间去,师兄一会儿帮我……”
少年站起来吩咐几句,围观者中立刻就走出来几个男子,七手八脚将昏迷的男子抬进房间去放到一张草席上,少年动手将破烂的衣服用刀割掉,等小妇人颤巍巍端来一盆干净的泉水,先用麻布蘸水将伤口微微清洗一下。
伤口已经皮肉翻卷,还有血水在不断渗出,看的令人心惊胆战。
少年也是强忍着心头的不适,将胸腹间伤的最重的地方清洗干净之后,又用淡盐水冲洗了两遍,再用干净的软布吸干水分,也顾不上还在往外冒的血水,接过小妇人递过来的一根足有牙签大小的铜针。
“谁扯几根最粗最长的头发给我!”少年回头。
周围的人都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他要干啥。
“就用奴家的吧,要多少都可以!”小妇人跪在旁边,把头低到少年面前。
少年也没多说话,伸手就在她头上拔下一根头发,然后穿在针鼻之中,打好结之后对黑脸汉子说:“师兄,把手擦干净,帮我用麻布擦血水……”
“哦!”黑脸师兄也不敢怠慢,赶紧把手在陶盆里面搓了几下,然后又在脏兮兮的衣服上胡乱擦了几下蹲下来,少年脸皮抖抖几下用手捏着加加加大号的铜针,眼睛微微一闭,脸色狰狞的用铜针捅穿了翻卷的皮肉。
“刺啦~”
虽然围观的人很多,但却几乎都屏声静气没有任何声音,因此铜针穿透皮肉拉扯头发缝合的声音异常清晰。
而且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一阵浑身鸡皮疙瘩冒凉气,感觉这一针就像戳穿了自己的灵魂一样,许多人还会情不自禁的打个哆嗦,满脸惊恐的往后退。
“大家都退开一点儿,看不清楚!”
少年说话之时,手中的动作却没停止来,回过来第二针穿刺皮肉,拉扯带起一股血水。
“哇~”
有人受不了这种血腥刺激的场景了,捂着嘴逃出房间。
就连黑脸师兄都感觉手脚颤抖跟着有些反胃,扭过头不敢直视。
“大师兄,你到底是不是爷们儿,赶快擦血啊,不然我手滑了缝不上!”少年没好气的哼哼。
“哦哦,好的好的!”黑脸汉子双手抖抖着用麻布捂在伤口两边。
接下来的十多分钟内,只听噗噗啦啦的声音不断,一根铜针不停的来回戳穿皮肉,少年双手占满血水,额头上的汗一粒一粒顺着脸颊滚落。
“帮我擦下汗!”少年声音低沉的吩咐。
跪在地上的小妇人虽然脸色苍白,但却并没有恐惧到逃跑,而是赶紧用袖子帮少年把脸上的汗擦干。
花豹的爪子很锋利,刨的这一爪深可见骨,好在外面有一层麻布衣服挡了一下,但留下的四道伤口还是非常可怕,再深一两分,恐怕就是开肠破肚了。
足足半个小时之后。
少年终于缝完了最后一针,取下铜针,将头发打结之后长吐一口气慢慢站起来,站到一半突然眼前一黑就仰面跌到下去。
惊呼声中身后一群围观的人赶紧将他扶住,抬到旁边的草席上躺下。
“大师兄,给他伤口敷上止血药,用干净的麻布裹好,其他伤口也要止血包扎,然后给他喂一碗淡盐水,若是有蜂蜜水也喂一些……”
少年闭着眼睛的躺在草席上哼哼。
连续蹲了半个小时,大脑供血不足,严重缺氧。
再就是这个时代的人普遍营养不良,而且一天还只吃两顿饭,还是那种各种野菜和粗粮混合的稀粥,对于他这个正长身体的年纪来说,能量完全不够消耗,导致他一直处于半饥饿状态,血槽一直不停的在掉血,身体只能保持基本的呼吸和生存状态,每天懒洋洋的干活儿都没力气。
老子怎么这么倒霉,穿越到这个狗几把地方。
方云捂着自己的额头幽幽的长叹一口气,竟然很快昏睡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日落时分。
他是被饿醒的,此时饥肠辘辘感觉肚肠都在咕咕呱呱的叫唤。
……
房间里很安静。
偏头就看到一副让他终身难忘的情形。
做完手术的男子躺在距离两米之外的草席上。
年轻的小妇人跪坐在丈夫身边,撩开衣服,正在奶娃。
蓬乱的头发,粗布的衣裙,纤细的脖颈,瘦弱的侧影,借着夕阳映照的光芒,那一团雪白和饱满似乎在发光,看得他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
“咕咚~”
两世为人,他还没见过这么惊艳和诱惑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