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初冬。

日将暮，雨水从瓦檐滴落，枯叶飘零。

林橙橙卧在榻上，连日的夜不能寐让她眉眼增添了抹憔悴。

“夫人！”

突然，丫鬟晓春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将军凯旋，已经回府了！”

林橙橙目光一亮：“阿懿……”

她站起身，可胸口的闷痛压的她踉跄几步，失手撞倒了桌上的药。

但林橙橙也无暇顾及疼痛，只想快些见到久别一年的夫君沈懿。

“晓春，快替我梳妆。”

一年前，身为骠骑将军的沈懿奉旨领兵讨伐突厥，如今凯旋，她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可晓春突然敛去喜意，面露难色：“可将军他……还带回来一女子。”

林橙橙笑容霎时一僵。

半晌，她垂下眼帘：“无妨，先更衣。”

一炷香后。

林橙橙行至前厅，可还未见着沈懿，便听到女子的笑声。

她呼吸滞了瞬，朝厅内望去。

身着八宝夜明铠的沈懿如松而立，冷峻刚毅的眉目带着未褪尽的杀气，让人望而生畏。

而他身边站在个个十七八岁的女子。

女子眉如远黛，目含秋水，举手投足犹似风拂柳。

林橙橙怔在原地，再也迈不开腿。

晓春一脸担忧：“夫人……”

这时，沈懿视线扫了过来：“橙橙。”

没等林橙橙上前，就见他执起女子的手朝她走近：“这是烟儿，我的义妹。”

烟儿低眉行了个礼：“烟儿见过嫂子。”

林橙橙错愕望着沈懿，心尖涌起股不安。

他在外征战，军营内都是男人，怎地突然带回来个义妹？

沈懿似是没察觉林橙橙询问的目光，反而朝烟儿道：“赶了几天的路，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他唤来丫鬟：“带烟儿去梨香苑。”

闻言，林橙橙眸色一紧。

梨香苑，那可是侍妾住的院子！

碍于烟儿还在，她也没有多问。

待所有人离开后，林橙橙才哑声开口：“既是义妹，为何要住梨香苑？”

沈懿满不在乎：“不过随口说的，况且院子空着也是空着。”

说着，他抚上林橙橙的脸颊，眉宇间闪过抹疼惜：“你清瘦多了。”

一股陌生幽香钻进林橙橙鼻内，刺的她喉间发紧。

这味道，和烟儿身上的脂粉气一模一样。

若非两人有过更加亲昵的接触，沈懿怎么会连手都沾上了……

林橙橙敛去眼底落寞，轻轻靠在他怀内：“阿懿，大夫说我……”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懿推开：“烟儿人生地不熟，我还是去看看她，免得拘束，你回房等我。”

话落，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橙橙愣住，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伴随着疼痛从心底漫延。

成婚七年，他从未推开过她。

他每次征战归来都要抱着自己很久，他说只有抱着她，才能真正感觉自己回家了。

可这一次，变了……

而沈懿这一去，直至三更才回房。

黑暗中，林橙橙只觉有双铁壁牢牢将自己揽入怀内。

听着枕边人有些沉重的呼吸声，她将之前未说完的话说了出来：“大夫说我内里虚耗，难以延年……”

林橙橙顿了顿，想起沈懿身上的脂粉味，呼吸发窒：“若我去了，你另寻一女子做续弦吧。”

“傻瓜，早在成亲前我就起过誓，此生只要你一人……”

沈懿带着困意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成了轻微的鼾声。

林橙橙叹息一声，往他怀内靠拢。

就在她准备安睡时，沈懿低哑的呢喃在她耳畔乍响。

“烟儿，别走……”

林橙橙只觉颤着手心被狠狠捏住，让她难以呼吸。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夫君会在梦里挽留另一个女子。

林橙橙攥着被角，将泪水生生逼回眼眶。

次日。

风吹动着雪青色的床幔，炭盆中点点星火残留着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