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步子明明不快,但是等众人回过神来,出去追问她什么意思时,却见夜色里,已经没了她的踪迹。
但是她的话,却让所有人炸开了。
有救?
说句不敬的话,寿材里躺着的方二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这样都还能有救?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时,方家大哥却皱着眉头斥道:“胡闹!先不说这人死不能复生,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距离我们最近的道观也在三十里之外,如何赶得过去,那女子分明就是胡诌。”
“大哥说的不错。”方家老三附和着,看着自家二嫂道,“我看还是别打扰二哥的在天之灵了,让他走得安稳点吧。”
旁边张家兄弟听到这话,总觉得有些不太舒服,“话不能这么说,这万一呢?”
“什么万一?难道你要为了这点万一,让我弟弟做鬼都不安生?”方家大哥拔高了些声音。
“你这是说什么话,那是我妹夫,我当然希望他好好活着。”
“难道我们不希望?”
“这不一定。”张家这边不知是谁嘴快的说了一句,周遭的氛围瞬间凝结。
像是被羞辱到了一般,方家大哥冷笑一声:“那你们要送就送,这事我们不管了。”
说着,他就要甩袖而去。
其他人见状,忙上前拉住了他,让他们不要伤了和气,以死者为大云云。
经过这么一闹,这人反而不好再按照那白衣女子说的那样送去观里了,连张六娘都亲自倒了杯茶去安抚方家大哥,让他们不要生自家哥哥的气。
见她这般,大家其实也都心里清楚。
这没了丈夫,下面也没个儿子,以后她这遗孀想要过日子,还得看叔伯的脸色。那白衣女子的话莫名其妙,为了这几句话去得罪夫家的叔伯,不太明智。
唉,也是可怜人哪。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夜渐渐深了,其他人也都散了,留下方、张两家的兄弟帮着守夜。
因为之前的那点龃龉,两家相互看着不顺眼。见张家兄弟在寿材边坐着,方家几个就坐在了屋外。
屋外种着驱蚊的菖蒲,蚊虫不是很多,加上夏风徐徐,大家又是习惯了天黑就睡的,很快就困意袭来,强撑着到最后,方家兄弟几人趴在桌上先后打起了呼噜。
一切一如既往的安静。
半夜时分,方家老三被尿意憋醒。他迷迷糊糊去撒了泡尿,往屋内瞅了一眼,却见寿材旁的张家兄弟都不在。
他揉了揉眼睛,嘴里嘀咕着“偷懒”,走进去一看,差点魂没被吓飞——寿材里二哥的尸身不见了!
他忙叫醒自家大哥他们,又把方家屋内屋外找了一圈,发现不仅仅是张家兄弟走了,连着他那个二嫂也不在。
至于为什么都不在,答案不言而喻。
“大哥,这……”他们竟然真的信了那女子的话,“我们要去追吗?”
这事要传出去,不论什么结果,他们兄弟几个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方家大哥也气得不轻,“当然要去把人带回来。”
“可是最近的华云观都要走三十里,他们费这劲做什么。”老三埋怨道。
“他们有可能不是去了华云观,”方家最小的弟弟突然看着前方道。其他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山上时不时传来一缕火光,“我记得我们这后面的山上,也有一座道观。”
“那他们不是更胡闹,那观里早就没人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那里既然有火,这说明张家那些蠢材很有可能是把尸体给抬了上去。
“老三,你们几个去华云观,我和老幺上山瞧瞧去,以防万一。”方家老大说完,随手把旁边的灯笼拿在受伤,带着弟弟就往山上走去。
他们的动静惊醒了邻居,等最后,上山的两个人变成了一群人。
上山的路有些难走,更别说是晚上。
等到他们费尽辛苦好不容易走到那破道观前,见张家人果然都外面站着。
二话不说,方家老大上前就朝他们脸上给了一拳,“你们这些杂种!我二弟在哪,你们快点给我把他交出来!”
张家这边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很快两边扭打成一团,旁边村民拉都拉不住,连带着去劝架的张六娘都被叔伯扇了好几巴掌。
一直等到他们打得对方都鼻青脸肿时,才各自被旁人拉开了。
“我二弟呢?”方家老大恶狠狠地盯着张六娘道。
他的眼神令人发寒,但是张六娘却全然不怕。
“我们出门后,那白衣女子领着我们上了山。”她看着伯兄眼神眼里带有一丝疯狂,“敏哥会有救的。”他不会丢下她们母女自己走的。
这话方大哥怎么可能会信,他骂道:“我看你是被鬼迷了心窍。老二在里面对吧,我现在就去把他带回去!”
“我不准!”张六娘在门前拦着道,不肯他们进去。
她一动,旁边几个哥哥自然也跟着上了。一番拉拉扯扯之下,两家人又扭在了一块。
好在这会儿,他们前面的门被打开了。
门后,白衣女子依旧是白惨惨的,断断续续地说着不成调的话:“主人说,好了。”
好了?
什么好了?
人好了?
张六娘一听,率先冲进了门内,围观的村民们这下也不管还扭在一起的两家人,纷纷凑到了门口,朝里面张望。
只见里面,三清像前的供桌下,方二依旧直挺挺地躺着。但若仔细看的话,能发现他的胸腔在微微地起伏着。
哎哟,这,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