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芳菲虚弱地倚在他怀里:「世子,不要责怪姐姐,或许只是爹娘近日疏忽了姐姐,这才……」
她自觉失言,蓦地咬住唇,一双眼睛泫泪欲滴,简直我见犹怜。
周围嘲弄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指指点点的声音传来,左不过是说些风凉话。我不在意那些,只挺直了背,看着裴景濯说:「我没有。」
他会信我的吧?
青梅竹马十余载,我同他自幼定下婚约。
他同延京城西的小霸王交情一向交好,却在下学后甘愿回绝一道吃酒,只为往薛府送上新出炉的糕点。
我还记得眼前的少年是如何翻过围墙,在丫鬟的低声惊呼中微红着脸向我递来一块玉佩。
他垂下眼,像是不好意思看我,半晌又挠挠头,眼底是少年人笨拙且珍贵的真诚。
他说:「这是我给你的及笄礼。婉婉,等我来娶你。」
细碎的日光就那样穿过树梢落在他发间,那一刻的悸动我记了很久很久。
所以,他会相信我的吧?
可此刻他抬起眼看我,一双眼里又冷又冰。
我眉间一滞,急急伸手拉住他的袖袍,却还是固执地重复:「裴景濯,我没有。」
可他却将我的手拂开,「还请自重。」
我的手顿在空中。我的视线落在他搭在薛芳菲腰侧的手,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二人模样亲昵,好似他们才是自幼相伴长大的一双恋人。
他的语气未变,却如玄铁般压在我心口:「你不过是个卑贱的屠夫之女,同我有婚约的乃是薛府的嫡女薛芳菲。念在从前你我的交情,你同芳菲道歉,此事我便不再为难你。」
哈。可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需要向她道歉。
我没有推她,也没有害她。
我原以为父母疏离不算什么,可是就连自幼相伴的少年、未来的夫君也不肯信我。
那些年少时的记忆,青涩懵懂的悸动,全都化为一方泡影。
直到今日,那个我曾经打算相付一生的少年,却当众拂开了我的手,冷声和我说,我只是个卑贱的屠夫之女。
不过短短三月而已,薛芳菲就已经赢得了所有人的欢喜。至于我,不过是个冒牌货罢了。
血缘真的这般重要么?
重要到家人可以不顾过往的十七年情分便偏听偏信,重要到竹马翻脸悔婚,还要讥讽地留下一句,你不过是个卑贱的屠夫之女。
我轻笑一声,从腰间解下他送我的那块佩,递还给他。
他没接,只冷眼看着我。
也对。一块玉佩罢了,忠亲王府向来不缺这样一块佩。
我随手丢到湖中,看着它「咕咚」一声沉了下去,落在污泥之中没了踪影。
那颗曾经所有人见了都欢喜的明珠,终是蒙了尘。
到底是我鸠占鹊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