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三年,军区医院。
“夫人,您这病必须尽快出国治疗,拖得越晚越有生命危险……”大夫面色沉重。
林月卿点了点头,有些艰难开口:“我知道,你还是给我多开些药,我再吃些时日。”
“大帅要知道您的身体……”大夫叹了口气。
林月卿立即打断:“别告诉段泽,他处理战事要紧。”
若他听到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下一秒便会大张旗鼓纳妾进府吧?
林月卿苦涩地想着,心口堵得难受。
离开医院,林月卿坐上黄包车,直接回了北帅府。玛丽付费独家
入夜,初雪骤降。
林月卿吃完药,两眼直直地望着窗外的飘雪。
自打她嫁给段泽,每年的初雪都在她生日这天落下。
只是今年,林月卿赏雪的心已经凄凉。
“嘎吱~”
房门被人推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连带着刺骨的寒风。
林月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却在看到那双齐膝长筒军靴后,生生顿住。
“阿泽,你回来了……”林月卿灰暗的眼眸有了丝亮光。
“今年的生日礼物。”段泽将手中的锦盒放至矮桌上,神情清冷。
林月卿眼底的光微微晃动着,小心轻柔地将锦盒打开。
锦盒中,是一条绣着梅花的真丝手帕。
林月卿正欲将手帕拿出,却忽的瞟到手帕角缠着一根女人的长发。
段泽是在拿他藏在别苑的情人之物来敷衍自己吗?
“大帅有心了,这礼物很有女人味。”
林月卿脸色白了几分,五指紧紧攥着腿上的棉被。
段泽皱起了眉头,多年的相处,他深知林月卿此刻心情不好。
这个女人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叫自己大帅。
“明年就不送了,以后想要什么你从账房拨钱,自己去买。”
段泽动了动薄唇,脱下身上的军大衣,便进了内房。
明年,他连敷衍的心,都没了。
林月卿看着他的背影,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小声喃呢:“我恐怕……撑不到明年这时候了……”
她和段泽,终究是熬不过这七年之痒。
她正想着,胸口又隐隐泛疼,连气都喘不过来。
林月卿拿出袖口的枣红手帕,一边堵住鼻孔一边微微仰头。
这样的动作,一气呵成。
不一会儿,温热的血腥味充斥整个鼻腔,那枣红手帕上却看不到任何血迹。
大夫说过,血流得越频繁,病情就越难治。
林月卿不想出国,她舍不得段泽。
她怕自己离开了北城,这北帅府的大帅夫人就易主了。
尽管段泽的心已经不在她身上,可他并没忘记自己是他年少时用八抬大轿取回来的结发妻。
活太久,却没了他的陪伴,那有什么意思?
待鼻腔的血止住,林月卿回到内房,合衣躺在段泽身侧。
她像往常一样,抬起胳膊轻轻揽住他健硕的腰肢,将头埋在他后颈中。
“阿泽,你好久都没抱着我睡了……”林月卿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
“下次吧,我累了。”段泽将她的手挪开,然后往床边微微挪了挪。
凉意蔓延至林月卿全身,她看着他的后脑勺,眼底泛起一层薄雾。
每次都是这句话,她还能等多少个下一次?
她想要的,只是他的一个拥抱而已……
第二天一早,林月卿醒来,床上已经没了段泽。
只有身侧冰凉微皱的床单证明那个男人昨夜来过。
林月卿吃了药,拿着细小毛笔抄写心经。
“啪嗒”
刚落笔没几行字,滚热的鲜血毫无征兆地从鼻腔落在了绢纸上,涌成朵朵梅花。
“夫人!”丫鬟小七吓坏了,急忙找手帕给林月卿止血。
慌张中,她打翻了昨夜段泽拿过来的锦盒,看到了那梅花手帕。
小七想都没多想,拿着手帕直接放到了林月卿鼻翼下。
“给我烧了它!”林月卿将手帕甩到地上,眼底是夹杂着痛楚的愤怒。
小七战战兢兢地将火炉端了过来,林月卿弯腰捡起,没有任何犹豫地扔了进去。
顿时,火花四溅,一股黑烟腾腾上升。
“你烧给谁看?”段泽的声音从门口飘了进来,怒气沉沉。
林月卿被那烟呛得直咳嗽,根本无暇搭理段泽。
在外面顺风顺水的段泽何曾受过人忽视,火气上头直接拽着林月卿胳膊,逼迫她直视自己。
只是这一看,却让他愣住。
“怎么流鼻血了?”段泽的语气带着一丝慌张,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夫人她……”小七忍不住想开口。
林月卿一个冷眼警告她闭上嘴,然后漠然开口:“上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