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家小姐这么拉着,白鹭有些诧异:大小姐,是奴婢,您若是要叫飞燕的话,奴婢这就去喊她。
等等!
沈懿宁扯住她,目光扫过四周的陈设,按捺住心中的震惊与激动,完全没料到她竟是又回到了自己的闺房之中!
自从当年与穆亦荇成婚,她便五年再未踏入过织翠苑,这里是她最为熟悉却又逐渐陌生的地方,可她早已经被大火吞噬,怎么会又回到了这里?
小姐,您可莫要吓唬奴婢啊,您昨日闹着脾气要同汾阳郡王府的世子退婚,方才侯爷已经派人去送信了,您要是着急,奴婢现下再去打听打听送信的可曾回来,不让您着急便是。白鹭被沈懿宁死死拉着,见她不撒手,也不敢松手,只好试探着说道。
退婚?
沈懿宁目光一滞,她同汾阳郡王府退婚,可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难不成她这是回到了五年前?
她记得清楚,五年前因为穆亦荇的拉拢,父亲被说动,连带着她对穆亦荇也生出了好感,因此主动与汾阳郡王府的世子苏景湛退了婚,很快就嫁给了穆亦荇成为了晋王妃,而后整个顺昌侯府唯穆亦荇马首是瞻,却不想狡兔死走狗烹,穆亦荇一朝夺得了权力,竟第一个便拿侯府开刀!
可怜侯府上下一百三十七条人命,除了沈蓉嘉与其生母沈姚氏之外,无一幸免。
她看错了人,押错了宝,最终作茧自缚尝了自己亲手酿造的苦果,如果当初她没有选择退婚,没有选择穆亦荇,是不是这一切都会不一样?
沈懿宁垂下头,脑海里浮现出苏景湛清冷的面容,当初她与苏景湛退婚之后不久,汾阳郡王府因为在春猎中护驾有功,很快便被晋为汾阳王府,苏景湛也凭借着过人的才识成为了当今圣上最为宠信的臣子。
饶是穆亦荇借着侯府夺下了储君之位,汾阳郡王府也未受到半点波动,甚至一再的水涨船高,以至于最后连穆亦荇都想要拉拢。
可想而知,若当初她选择的不是穆亦荇,而是苏景湛,怕是侯府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往事历历在目,沈懿宁忍不住叹了口气,倒是老天怜惜她,竟是在她死后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回到了五年前!
她松开白鹭的手,默然发誓,绝不会白白浪费了这次重生的机会,她定要亲手杀了穆亦荇,为侯府上下的人,为自己报仇雪恨!
而眼下最要紧的,便是不能与汾阳郡王府退婚,只有借着汾阳郡王府的力量,她才能更好的对付穆亦荇。
白鹭,把我的佩剑拿来!
沈懿宁利落的翻身下床,伸手将衣架上的红色斗篷披在身上,乌黑的头发高高挽起,英姿飒爽。
可惜,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衣裳自从嫁给穆亦荇后她便再没有穿过,为了他,她放弃了曾经喜欢的一切,只为了能成为他喜欢的贤淑模样,可最终她还是痴心错付。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她沈懿宁回来了!
从地狱里爬出来,她可以断情绝爱,却绝不会忘记血海深仇!
小姐,您的剑。白鹭望着她一脸迷茫:小姐,您这是要去做什么?
府上去送信的人什么时候走的?沈懿宁接过佩剑急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问。
白鹭只当她是着急那人去的慢,拧着眉道:刚走才一会儿,小姐,您别着急,这事一定
我要出去一趟,你莫要跟着!不等白鹭的话说完,沈懿宁摆手说道,抬脚便往马厩走去。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那封退婚的信送到汾阳郡王府!
沈懿宁匆匆拉着马出府,翻身上马快速前行,面上的神情极为焦躁,若是她的脚程快能拦住送信的人最好,若是没能拦下来,她也只能厚着脸皮去汾阳郡王府了。
直到了郡王府门前,沈懿宁才终于看到了送信的沈忠,眼看着他已经进门,沈懿宁面色微变,忙翻身下马追了进去。
沈忠,你等等!快把信给我!
大小姐?您怎的来了?沈忠震惊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沈懿宁,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把信给我!
她重复了一句,眼看着正厅里已经有人出来,她心下一急,身后将沈忠手中的信封扯了过来,几下便撕了个粉碎被她随便甩了出去。
洋洋洒洒的纸屑落在地上,沈忠愕然的盯着这一幕,几乎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大小姐,您这是
你回去吧,一会儿我去向世子解释今日之事,待我回府我会同爹爹说明原因的。沈懿宁盯着地上的碎纸长出了一口气。
沈忠不疑有他,恭敬了拜了拜转身便往侯府去了。
沈大小姐?
沈懿宁正犹自平复心绪之时,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过来,她猛地转头,不期然便落入一双沉静的眸子里。
苏世子?她下意识脱口而出,没曾想出来的竟会是苏景湛。
沈大小姐这般匆匆的来郡王府,可是有事?
苏景湛清隽苍白的脸上隐隐有一丝笑意浮现,墨色的长发只有一根玉簪挽着,玉色的长衫显得他格外单薄,却平白的给他添了几分疏离。
沈懿宁眉头轻蹙,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前世她与苏景湛虽然定了婚约,但到底也没有见过几次,现今陡然见面,又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让不免有点尴尬。
京城上下无人不知,汾阳郡王府世子爷身子孱弱,自幼便有隐疾,因此平日皆坐轮椅而行,如今他却是站在自己面前,让沈懿宁不免惊讶。
今日世子怎得没坐轮椅?小心累着。
许是因为方才解决了退婚送信的事,沈懿宁陡然见着苏景湛还点心虚,好在那封信虽进了郡王府却也没交到他手上,否则他们侯府这面子还当真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垂下眸子,尽量不让苏景湛看见她心虚的表情,眼下除了不能让他知晓退婚一事,更重要的便是定要牢牢抓住汾阳郡王府这棵大树,才能确保不再重复前世的结局。
所以,她必得要同苏景湛打好关系,能让他对自己放心,那侯府也会安然无恙了。
苏景湛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手中的折扇开合,更显他气质隽永:今日不似平常虚弱,况且在府中我不常坐轮椅,方才也是听得门童通报说是侯府管家求见,却不想来人竟会是沈大小姐。
听到这话,沈懿宁心下一紧,看着刚刚离开的沈忠面色微红。
事情是定然不能让他知晓的,且沈忠虽然来了,到底那封信也没送到他手里,她略略思索,抬头时脸上便带上了柔润的笑意:沈管家是同我一道来的,方才我想着家中还有事,便让他先回去了。
原是如此,看来是我多心了。苏景湛唇角微勾,倒也没追问其他,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眼底掠过一抹惊艳。
虽然他不常出门走动,但多少也见过许多贵女,可如沈懿宁一般的却当真少见,她手持佩剑,马鞭卷在手腕上,红色的披风显得她格外的明媚,在这初春时节里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灼目多姿。
沈懿宁心中忐忑,听得他这么说,微微放下心来,便听得苏景湛道:不知沈大小姐过来,可有什么事?
我来看看你。她晶亮的眸子里如同星子闪烁着微光,樱唇轻启露出洁白的贝齿:看看你身子可好些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