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卉卉此刻出现在荷园的亭台里,不知为何,这里被锁住了,想来是李聿下的令。
这些锁并不能拦住她,她此刻更为困惑的是,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可那段记忆像是被抹去了一般,纵使她绞尽脑汁也没有半分印象。
走近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只见那不久前还在灵堂的李聿走到了她身边。
这个亭台是欣赏荷花的绝好位置,如不是知道这点,李卉卉此刻怕是吓得能跳起来。
李聿常穿黑衣,许是在外行军打仗,黑色更耐脏一些罢。她很少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他,高挺的鼻梁配着凌厉的眼睛,加上毫无血色的薄唇,她从小就知道表哥长的好看,没想到长大了更好看。
李聿的眼神犀利而深邃,像是一潭望不到尽头的湖水,卉卉低声叹了口气。
出了荷园,走到主院还需要一段时间,她突然记起了表哥把她安排在荷园的初衷。
那时她刚到侯府,除了表哥之外,她谁也不认识。表哥只她进府时匆忙见了一面后,再见面已是三天后了。
在这三天内,管家安排了几个丫鬟在荷园,为首的大丫鬟便是然儿。她了解了侯府内的布局以及一些谈不上是谣言的话,经常说于卉卉听。
小姐。然儿一脸愤懑,她说话向来心直口快,知道内情之后,也第一时间告诉了她。这里离侯爷的院子是最远的,侯爷身边的小厮听侯爷说什么男女有别。小姐和侯爷是早就定下的亲事,哪里来的什么男女有别!
当时她在做什么?她还沉浸在见到表哥的喜悦当中,她收起笑脸,正色道:表哥说的没错,他刚回京,处事容不得一点差错,如果因为我被文官弹劾,我该如何自处。
她当时话说的满了,表哥把她安排在这,就是为了过后能解除婚约。
她收起心思,跟上李聿的脚步。
扫撒院子的仆役干完活后准备离开,却看见侯爷身边的小厮,他四下看了看,拽住小厮。
听说侯爷告假了七日是真的吗?仆役一脸震惊,谁不知侯爷就算是病重也要上朝的,这样一看,那李小姐在侯爷心里并不是表面看的那么不重要。
小厮点头,这等事算不上秘密,他也就说了出来:侯爷是告假了,却是因为韩小姐后日的生辰。
好巧不巧的,小厮这句话被李卉卉听到了。她突然有些不确定了,表哥这种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多年的人,她竟然还担心他会出事,她扭头飘回荷园。
小厮口中的韩小姐她是知道的,当朝韩太师之女韩熙,京城有名的才女,明明能靠着脸争上一桩好亲事,却偏偏靠了才华。
不同于她小地方出来的,韩熙祖上可是出过皇后的,便是称上一句皇亲国戚也不意外。
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也是从然儿口中知道的,然儿心思巧妙,在李府时母亲就说然儿是个机灵的人,可这机灵没少给她添堵。
她在侯府住下后,她思来想去,表哥事物繁重,定不会有时间来看她的。于是她去了小厨房,做了家乡的糕点,她记得,表哥是爱吃的。
耗费了两个时辰,她从厨房端出两盘糕点,翠绿色冰皮放在白玉盘里,看着让人胃口大开。
她提上食盒,没让然儿跟着,因为她记得,表哥是不喜欢很多人跟着的。
她独自往主院走,路上遇到的下人对她的出现毫无反应,像是没看见她这么个大活人一样。
寄人篱下,不知道她为什么脑海里浮现这四个字,就算她心里已经当表哥是一家人了,可许久未见面了,也不会突然亲近的跟以前一样。
主院的规矩繁杂,她在门口等了很久,才听到表哥唤她进去,那是她住在侯府后第二次见到他。
表哥身穿官服,武将的官服是纯黑色的,上面绣着猛兽,看起来威严不容侵犯。
李聿紧皱着眉头,她知道自己还是打扰了他办公,于是把食盒递给小厮之后给他请安:表哥,我做了几样家乡的点心,表哥忙完后可以尝一尝。
李聿嗯了一声,听到家乡两个字时抬头看了一眼她,眉头松开了些。
以后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李聿眼神瞟了一眼食盒。
她们做不出来家乡的味道,以后表哥想吃的话,还是让我做吧。
没说上几句话,李聿的视线又回到了他手里拿的折子上,她看到后无声退了出去。
那天之后,再没有出现下人无视她的情况了,都毕恭毕敬地福下身子称呼她为李小姐。她当时以为是表哥看不过眼了,这种事就算是在李府也断是不会出现的,不尊主的下人是会被发卖出去的。
等她回到荷园时,然儿又发挥了她的特长,为她打抱不平。
小姐,早知道你该叫我陪你一起的,要是我知道有下人对小姐不敬,我就
你就怎样?她打断了然儿的话。
这些事在她眼里都是小事,只要表哥还认她,这些都算不上什么。
然儿气焰低了两分:都是小姐性子太好了,才由得他们欺人。
对了小姐,刚才侯爷身边的顾副官来了,说他已经教训过那些下人了,再有这种情况让小姐找他就行。
顾副官?
然儿以为她忘记了顾副官是谁,便解释道:就是接小姐进府的人。
她没忘记,顾副官不同表哥不苟言笑,他很好说话,且眉眼露笑,在她初进府时还帮过她。
这件事她很快就忘到了脑后,因为她知道了更为重要的事。
次日,她想出府买些用品,府内下人虽众多,可此事她不想假他人之手。她让然儿去请顾副官来一趟,她出门,总是要告知一声的。
顾副官来的很快,他应该是从然儿口中知道了她要出府的事,对她行了礼后直接说:李小姐,出府一事重大,不如等侯爷回来了再做决定。
京城不比外面,戒备森严,想出点事怕也是不容易,而且为这点事去打扰表哥,她也是不想的。
顾副官见她去意坚定,只好妥协:那下官在一旁保护小姐,可好?
顾副官,称呼我卉卉便好,也不必自称下官,我只是个来投奔侯爷的亲戚罢了。
她如今没有品级,顾副官在她面前是称不上下官的。
顾副官笑了笑,他对侯爷的这个表妹印象颇好,不急不躁,处事不惊,不同于其他官家女子的娇蛮,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