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班回家晚了一些。
因为偶遇了高中时的同学,拉着我东拉西扯,聊过去,问近况,旁敲侧击,眼中的精明算计不屑隐藏。
她一个劲儿地说年少无知做了许多错事,对不住我,她满脸愧疚,眼睛一圈泛起红晕,把自己都说感动了,和当初那个狞笑着把垃圾桶扣在我头上的面孔大相径庭。
我不适应地挣了挣,从她手中抽出胳膊。
任她说什么,我都低着头不说话。她问了两句,也不好意思再自讨没趣,讪笑着截断话头,最后隐晦地问我和白砚是否还有联系。
我置若罔闻。
白砚……
我想起在记忆深处那个胖乎乎总是低着头的高大身影。
高中时,我和白砚算得上同是天涯沦落人。
我因太穷受欺负,他因太富遭排挤。
我们两个都是班里的边缘人。
据说他家很有钱,父母都在国外,每月的零花钱比整个班其他人加起来都多,独自一个人住在大别墅里,上下学都有豪车接送。
这些都是传闻,道听途说而已。
而我亲眼看到的是,他过得还不如我呢。
他身边总围着一群别有用心的人,说吃不上饭,让他请客;学校有活动,让他为班级做贡献;篮球比赛,让他买水……
土豪一般都备受吹捧优待,他却恰恰相反,他性子软,和善腼腆,不爱说话,别人找他借钱,问也不问直接就给了。
由此得了个外号:散财童子。
他出手阔绰,谁都可以凑上去打秋风。
软饭硬吃。
我看见他一个人搬着两大件冰红茶从学校小超市里往外搬,没有一个人搭把手,那些受他恩惠的人满脸鄙薄,我听见他们嘲笑他痴肥,在背后指着他汗湿的短袖嘲笑,又满眼歆羡地对着他的鞋咋舌。
我盯着他背后那一片暗色水痕出神,高中男生沙哑低沉的声音好似苍蝇嗡嗡,直往耳朵里钻。
我抿着唇上前,拦住了他。那时候我在小超市勤工俭学,我找领班借了个板车,在他面前停下,蒙头把水往车上搬。
我本来不爱管别人的闲事。
那一天不知道怎么的,竟然顶着烈日和那些人的嘲笑,同白砚一起把水拉到了篮球场。
或许是我觉得他和我相似吧。
从那之后,我和白砚有了交际,我们这两个最不受待见的人报团取暖,大课间做操时我的身旁总算不再是尴尬的空荡,小组作业也不再无处可去……如果就这样下去也挺好的。
可惜,我们的最后一面闹得太不愉快。
他因我转学。
从此老死不相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