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般的场景冲击着云笙每一根神经,恍惚间,她竟觉得母亲就被压在某一块石头底下。
云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秉持着医护人员该有的冷静和自持投入了救援工作。
将近半个月,在大大小小不下十次的余震中。
云笙几经生死,无数次冒着生命危险深入摇摇欲坠的楼房抢救伤患。
这天,她在医疗室正照顾着一个双腿截肢的小女孩。
余震再次来袭,陆洋率先反应过来,大声喊道:“医护人员马上带伤患撤离,快!”
云笙压着心头的恐慌,一把将小女孩抱起,跌跌撞撞地冲向出口。
小女孩紧紧抓着她的工作牌:“护士阿姨,我害怕……”
顶着不断掉下的碎石和灰尘,云笙轻声安慰:“别怕,阿姨会保护你。”
可话音刚落,天花板突然砸了下来。
她心一窒,下意识将小女孩整个护在身下。
与此同时,祁阳县。
刚结束一场手术的陆承宣坐在简易医疗室外,努力平息着没由来的心慌。
何梦瑶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水:“辛苦了!”
“谢谢。”陆承宣接过,却没有打开。
见他一脸心不在焉,何梦瑶试探似的问:“在担心云笙?”
陆承宣沉默,却皱起了眉。
何梦瑶抿抿唇,话锋一转:“我以为她会因为母亲的事对地震产生心理阴影,没想到她居然是第一个报名的志愿者。”
“她就是在胡闹,去了也只会添乱。”陆承宣冷下脸。
何梦瑶没有接话,而是翻开栖霞救援群的消息:“这几天伤亡名单都是空白的,他们应该都没事。”
闻言,陆承宣也拿出手机,看到空白的伤亡名单,微不可察地松口气。
可就在这个时,名单突然更新。
陆承宣点开消息,瞳孔骤然紧缩。
上面写着,新增伤亡:脑科护士云笙!
第六章 特效药
短短几个字像针扎进陆承宣的双眼,刺的他五指不觉收紧。
何梦瑶还没反应过来,他突然起身离开。
主任办公室。
“你要去栖霞?知道那边有多危险吗?”
面对主任的担忧,陆承宣沉声回答:“正因为危险,我才要去。”
闻言,主任面露难色:“可院里的各项疑难杂症离不开你,而且我记得你资料上写着已婚,不适合去……”
“我妻子就在那儿。”
对于陆承宣的执着,主任也劝不住,只能同意。
得到允许,陆承宣简单地收拾好东西就跟车离开。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大巴在离栖霞市17公里的时候被迫停下。
“前面的路被石头堵死了。”司机解释道。
陆承宣看着手机中始终无法接通的号码,紧揪的心慢慢下沉。
他没有犹豫,提着装满医疗物资的箱子爬上了废石。
将近三个小时,陆承宣终于看到了在晚霞中飘扬的国旗和院旗。
他也顾不得手臂上的划伤,径直朝医疗帐篷走去。
云笙端着医疗盘走出帐篷,不想迎面撞上一个笔挺的身影。
眼看就要摔倒,一只手将她拉了回来。
云笙抬眸,错愕不已:“阿宣,你怎么在这儿?”
一丝不苟的陆承宣此刻满身灰尘,额前黑发都被汗水浸湿,只能用狼狈来形容。
陆承宣在确定眼前人没事后才松开了手,连同那颗提着的心也落了下去。
“比起你,我更应该在这儿。”
冷漠的话语像阵寒风,熄灭了云笙眼底的光。
她端着医疗盘的手微微一紧,绕过他继续忙自己的事。
看着那忙碌的身影,陆承宣深吸口气后换上白大褂,跟着投入救援工作中。
直至深夜,所有医护人员才有休息的机会。
云笙拿着碘伏和药,犹豫了半天才走进陆承宣的手术帐篷。
白炽灯下,陆承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他的白大褂上满是灰尘和血渍,往日凌冽的眉眼也只剩下疲倦。
云笙心不觉一紧。
陆承宣在祁阳已经够忙了,今天又翻山越岭的走了三个多小时,刚到这儿就做了五台手术……
“有事?”
陆承宣突然睁开眼,眼底透着疏离。
云笙敛去情绪,缓步走近:“你伤口需要处理,不然容易发炎。”
陆承宣没有拒绝,只是眼神却越渐深沉。
云笙卷起他的袖口,小心清理着手臂上那一道道划伤。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她踌躇了半天才开口:“明天有转移伤患的车,你跟着回云海吧。”
陆承宣当即变了脸:“你认为我是这么贪生怕死的人?”
“我只是觉得这里太危险,而且云海还有很多需要你的病人,他们……”
“那你呢?”
陆承宣打断她,质问道:“你明知道医院规定,有心理障碍的医护人员不能参加救援工作,如果发生意外,你要让伤患为你的错误买单吗?”
尖锐的字眼几乎夺去云笙的呼吸。
“我参加救援工作以来,从没有出过错……”
看着她渐红却仍旧坚定的双眼,陆承宣心里泛起烦闷,却又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