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茅草屋,我俩终于睡上了真正的床。
他贴紧我:「娘子,抱着你,真舒服。」
黑夜里,他看不见我通红的脸。我十二岁了,不是小丫头了。
晨朗也飞快地长高。又过了一年,他已经高出我一个头了。
某天,我正睡得香,突然被一声惨叫吓醒。
惨叫是晨朗发出的。
「啊——娘子!娘子!你流血了!好多血啊!」
我懵了,爬起来一看,我的裙子、床单都被血染红了。
我也跟着他惨叫起来。
「啊——相公!相公!我要死了?我是不是要死了?呜呜呜呜相公我不想抛下你一个人哇……」
「娘子,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哇……」
我俩抱头痛哭了一会儿,还是晨朗先冷静下来。「娘子,我带你去看大夫!」
他抱着我一路狂奔到医馆。
大夫上前看了我的情况,嘴角勾起一缕神秘的笑容。
他跟晨朗说:「孩子,你跟我进里屋来,我单独跟你说。」
我在外面忐忑等待。等晨朗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把自己葬哪儿都想好了。
晨朗竟也一点不慌张了,带着跟大夫一样神秘的笑容。
他背着我往家走。我趴在他宽阔的背上,感觉到,我的小男孩,已经长大了。
回到家,他关好门,让我躺在床上,倒了一碗热水让我喝。
「娘子,大夫说,这不是病,你已经到了可以生孩子的年纪啦。」
「真的?那我们马上就要有孩子了?」
他叹口气,「不行,还得再等等……再等我几年,我才能让你有孩子。」
我不明所以,但他让我等,那我就等他咯。
日子一天天过去,晨朗的个头更高了,声音粗了,嘴角长出了细细的胡茬。面容褪去了孩子气,渐渐地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下颌硬朗。
有一次我听邻家的媳妇议论,「那家的少年郎,长得真俊……」
这年四月廿八,小满节气,我的十七岁生辰。
晨朗不知从哪搞来了一坛好酒,一两牛肉。我俩点着蜡烛,喝着好酒,就着牛肉,真真神仙一般。
后来,醉了。晨朗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
火辣辣的,滚烫烫的,烧得我心头发慌。
「娘子,天色晚了,我们睡觉吧。」
我刚站起来,他突然把我打横抱起。
「娘子,你不要生气,不要打我哦。」
「我为什么要打你……喂你干什么,我要打你了!」
……
第二天早上,我不理晨朗了。
「娘子娘子。」他嬉皮笑脸,「别生气,为夫给你赔罪!你想要啥,给你买。」
「我想……想要一条红裙子!」我记得邻家的女孩出嫁时,一身大红嫁衣,美惨了。
晨朗带着我去布店选布料,店老板见我们衣着寒酸,扔来两匹暗红色的麻布,看着脏脏的,不像嫁衣的色泽。
晨朗说:「给我拿云缎来。」
我不知道他说的云缎是什么。当老板把一匹红色云缎摆到我们面前时,我眼睛差点瞎掉。
真好看啊,匀匀腻腻,光光亮亮,不似人间之物。
晨朗豪横地扔了一包银锭在桌上,「就用这匹缎子,为我娘子量身定做一条裙子。」
我怨晨朗乱花钱。他说:「钱花在娘子身上,值得很。不过以后得省着点儿花了,等有了孩子,花钱的地方就多了。」
是吗?我们快有孩子了吗?
两天后,裙子做好了。我穿在身上,站在阳光下,美美地转了一个圈圈。
晨朗看痴了,好半天才说:「娘子,你知道吗?你就像一朵盛放的红牡丹,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倾城绝色。」
他可会遣词用句了。这些年他一直在读书,只要手头有点闲钱,就去买旧书。我问他这么刻苦干啥,以后想当大官吗?
他抱住我:「娘子,我跟你发誓,我不会再让我的女人吃更多苦了,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甜美。」
我不晓得他哪来的底气,不知道他有什么计划。这些我都不多问。我的人生,能活到现在,活成这样,已经是奇迹。我不奢求更多。
我说:「永远在一起吧,不要分开。」
「永远是多远?太虚了,定个期限吧。」
「到我八十岁吧,你陪我到八十岁。」
「一言为定,我为娘子支棱到八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