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杂草丛生,荒无人烟,远处一阵清风,刮着破败的枝丫呜呜,仿似恶鬼索命。
宋紫宁深一脚浅一脚的踏过杂草,扒着门,外面是一片血色。
原本富丽堂皇的宋国现在是漆黑一片,凭借着似有似无的记忆,宋紫宁摸索到凤栖宫。
这里是母后住的地方,纵使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尘埃落定,宋紫宁也要让她们入土为安。
宋紫宁轻轻的推开了门,让人诧异的是屋子里面居然点燃了一盏烛火。
大厅里面的内殿,隐隐的传来了动静。
宋紫宁咬紧牙关,悄悄的躲在盘附着金凤雕琢的巨大柱子后。
只听见里面有人回味道:不得不说,这宫里的女人滋味就是好!细皮嫩肉的
语气带了几分庆幸:要我说呀,还是张子清小将军大方,要不然就凭我等的身份,这辈子也碰不到这样的女人。
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传来,两个士兵打扮的人满脸餍足,一边说着那不堪入耳的话,一边把蜡烛吹灭,走出了宫殿。
宋紫宁只感觉有一团火在心里面燃烧,一直烧到四肢百骇。
她扑到帘子后面,看到了一张痛苦麻木的脸,眼睛睁得大大的,衣不蔽体,满身青紫,分明是死不瞑目。
白皙的脖子上满是狰狞的青色掐痕,已经失去了声息。
这是她的母后,宋国的皇后。
宋紫宁怔怔地站在那里,泪流满面,一把把这具还没有凉透的尸体抱到了怀里。
心里酸涩疼痛,她把头埋下,半边脸沾了温暖的血液:母后,你醒醒啊,女儿回来了,你快醒醒啊!
纵使她怎么情深意切的呼唤,手里面抱着的那个人也渐渐的凉了下来,宛若日落将息,余恨犹在。
宋紫宁跪在那里,滔天的恨意是要毁灭她的意志,再也看不得其他。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让我重活一次,就是为了再走一遭这尘世间的凡苦吗?
还是说,老天,你是想让我替天行道,杀尽这些欺我悔我之人?!
两世的恨和血融到了一起,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她宋紫宁,偏偏不信命,偏偏不认命。
她会把那些人一个一个拉下黑色的水塘,宛如水草,拉着他们万劫不复,永不超生!
你独留我这一条贱命,我也会让这些人不得好死。
擦干满脸的泪水,宋紫宁从屋子里面寻来了一件干净的衣裳,她一点一点细致的替母后穿好。
然后是挽发,描眉,一点一点恢复到温柔可亲的模样。
宋紫宁把母后背在身上,走了出去。
外面的人已经走完了,宋国皇宫就像一个空壳子一般,金银珠宝被抢夺一空,名贵字画付诸一炬。
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天色还未亮,在宋国皇宫的边缘,一层黑色的林子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宋紫宁跪在地上,旁边是一个断了的铁锹。
她用手拼命的挖着土,已经挖了大半夜,一个不深不浅的坑初现雏形。
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宋紫宁面色平静,手底的动作不停。
她的母后躺在旁边,像是睡着了一般。
宋紫宁轻轻地把她放在这个刚刚挖出来的洞里,又一捧捧的把土埋上。
她把脸靠在这个小小的墓上,轻声许下承诺:母后,你等着吧,等着看我们的仇人如何死在我的手上,等着看这些魔鬼痛不欲生
而在这个小小的林子外面,有一队晋国军队停下了脚步,为首的是一个英俊的将军。
他面白如月,眉间一点朱砂痣,一只手戴着黑色手套,身上萦绕着森森鬼气。
后面一人不解问:将军,怎么了?
张致远一言不发,从身后取了三支箭,拉满弓,刷的一声,箭离弦,隐没在黑暗之中。
等了半晌,林间没有任何动静,张致远眯了眯眼睛,难道是他刚才听错了?
把弓放下,张致远森然开口:没事,再去前面看看,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宋国余孽!
宋紫宁紧紧的捂着嘴,那支箭穿透了她的胸膛,有什么温暖的液体流下来,可是她不能说话。
只要发出丝毫的动静,那就完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露水开始层层的覆盖上来,必须得走,要不然就栽在这里了。
宋紫宁满身血液跌跌撞撞,伤口已经止住了血,还是疼得令人发慌。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宫衣,此刻已经是鲜血淋漓,脸上是红色的斑驳,唇角流下的血在月光的映衬下像是要吸人血的妖精。
她迷迷糊糊,头痛欲裂,已经走了很久,这里是宋国的边界,好歹是出了宋国,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
远方却有一行车队朝这边走来,马蹄踏入尘埃,地面微微颤动。
驾车的小厮猛地拉住缰绳,马车骤然停住。
身穿青衣的侍卫白术探出头来,脸色不怒自威:怎么了?
小厮连忙跳下车前去查看,哆哆嗦嗦的有点不敢靠近,惊的是面无血色:这、这里有一具尸体!
白术艺高人胆大,又是御前侍卫,什么大场面都见过,下车去看了看。
被这女子的惨状惊了一下,那胸口还插着一支利箭,此刻直直的立在那,可想而知是有多么疼。
伸手探了一下鼻息,这个女子真是福大命大,伤成这样居然还活着,随后又摇了摇头,这么重的伤势,撑不了多久的。
白术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不要惊动公子,直接上路。
却在此时,空荡的寂静之中,传来了一个清冷而又淡漠的声音:出什么事了?
白术摇摇头:公子,无事。
他们一行人还赶着上京,白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而耽误时间,因为宋国这一场大战,京城已经在论功行赏了,公子若是晚去,必定又会受到奚落。
车帘拉开,一个人从上面走了下来。
宋紫宁趴在地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流干了,身体的每一处都火烧烧的疼。
不能死!她绝对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