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姐。卓凡的声音略带歉疚,只听着这副口吻,她就能猜出他大致要说些什么。
那边的行程耽搁了。
卓凡详尽地解释了一遍前因后果,最后局促地道:实在抱歉,这次情况实在不受控制,希望夏小姐可以谅解。
这样吗,夏晰抚摸着怀里的小狗,它吐出粉红的舌头,舔她的手指,我知道了。
那边安静了几秒,似乎还有点不放心,补充着解释:陆先生不是故意的,他还特地为你挑了礼物。
嗯知道了,我会等他。夏晰还是那个语调,漫不经心,她偏过脑袋看不远处狂欢的人群,辛苦你了,快去忙吧。
噢好,也谢谢你的理解,夏小姐。卓凡几乎是在一种震惊之下挂断了电话,看着自动休眠的手机屏幕,他满脑子都是不相信。
就这样,没事了?
从前连普通的约会迟到都要吵得不可开交,甚至惊动公司的高层,卓凡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这次是生日,他以为怎么都得好一番折腾,已经做好了脱一层皮的心理准备。
结果,对方只是来一句轻飘飘的知道了,竟然这么大度就放过了他们。
经纪人的困惑不解,不在夏晰的关心范畴内。
放下手机,她将怀里的小狗抱紧了些,接着自顾自发呆。
她的瞳色偏深,目光凝滞时有一种钝钝的娇憨感,很是惹人怜爱。
想什么这么专心?林答款款走来,在身边坐下,伸手在夏晰的面前晃一晃。
而在得到回答之前,她心里已有了数:人还没来?
人是指陆冕,这是闺蜜之间不需多言的默契。
没有,他有事要晚到。夏晰回答。
林答耸了耸肩,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林答见证了夏晰这一段拉扯长达七年的地下恋爱。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林答能劝的都劝了,怎奈何恋爱中的人都是当局者迷。
时间还在流逝,热闹的夜晚总嫌短暂,不经意就溜走好远。
临近夜半,客人们一拨一拨来告辞。
夏晰,时候不早,我们先走啦。
谢谢你们来,路上注意安全。夏晰站起来,被他们轮番亲昵拥抱。
能来生日派对的都是信得过的朋友,尽管说好要来的男主角一整晚没有出现,他们并没有借此八卦,彼此心照不宣地缄口不提,选择把话头放在了别处。
亲爱的,今晚太美了。
我们走咯,小公主,要开心。
找时间去我那儿喝酒哦。
张灯结彩的庭院渐渐空落,林答也走到身后,搭住夏晰的肩膀:需要我留下来陪你吗?而她摇摇头。
你明天一早不是要飞巴黎血拼?夏晰反手拍了林答一下,笑容浅浅的,早点回去休息吧。
她神色平和如水,林答看着莫名担忧,几度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无奈地一转身,在大门前上了车。
偌大的别墅冷清下来,夜晚恢复了本属于它的宁静。
佣人们收拾了残局,各自歇下,夏晰也上了床,熄了灯,却很快又坐了起来。
她望着忘了拉上的窗帘,发现原来这晚有月光。
一束昏黄的远光灯线穿梭过黑夜,熟悉的车停在了别墅的门前,门卫室也跟着亮了灯。
夏晰忘了自己在窗台前趴了多久,她托腮静望着楼下的一切,打完一个大大的哈欠,才慢吞吞地转了身,下楼接人。
这么晚,保安都犹豫要不要去贸然叫醒主人,见她自己下了楼,总算是松了口气,恭敬地上前道:小姐,陆先生来了。
陆先生来了。
这句话在脑海牵起细微的末梢神经,夏晰微微偏头,举目是茫茫的夜色,陆冕刚从那辆房车上下来,关了车门。
砰!不大不小的声响,在夜里听着要比白天清晰。他收回修长的手臂,同时转身,那张俊美的脸正好落入了她的眼帘。
眉骨高耸,鼻梁挺拔,路灯自头顶直直照下,他的眼眶与唇角被阴影遮蔽。看着这张脸,会有一种在欣赏杂志内页的黑白大片的感觉。
好看。夏晰在心里想。
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冒出的念头,实在是没什么新意。她习惯性地想到,等意识过来时,只有自嘲地笑笑,然后朝着对方迈了两步。
陆冕也朝着她走来,他个高腿长,步伐跨度大,走动时自带一股强大的气场,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走路带风。相比起来,提了行李的助理在后面跟着就稍显吃力,走近时还能听到喘,他小心翼翼地对夏晰笑:夏小姐好,夏小姐生日快乐。
夏晰点一点头,肩膀倏地一热,是陆冕的手落在了上面,很温暖。
穿这么少。他说她,不知道是体贴,还是不满。其实这会儿已是初夏,只不过被山间来的夜风一吹,裸露在外的皮肤温度骤降。
想着,肩上的温暖落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上楼。
两个人的背影相安无事地朝着屋内走去。
助理原以为会迎来一场暴风骤雨,没想到氛围会这么和谐,简直让他不敢相信,这夏小姐,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上一次那场激烈的争吵仿佛还在耳边,记忆犹新,那一度让他对恋爱产生了极大阴影。而眼下的反差则令人更是惶惑,他发着懵把行李交接到保安手中,退出夏宅的大门,急急忙忙边上车边打电话向卓凡汇报去了。
二楼房间,夏晰走到窗前,看到房车驶离的尾灯,停了两秒,便拉上了窗帘。
这是与陆冕在一起养成的习惯,独处时第一时间关窗拉帘,以防有狗仔偷拍。其实这栋别墅私密性做得很好,四周没有别的建筑,还安装了干扰航拍器信号的设备。但拉窗帘已经成了一种心理安慰,不做这一步,总感觉哪里不踏实。
夏晰还站在那儿,陆冕的脚步在地板上轻叩,他走到了身后,一双手将她揽入怀中。
怎么不接我的电话?他低柔的话语在耳畔响起。
手机上确实有几个未接来电,应该是陆冕结束活动以后打来的,夏晰发现的那会儿,他已经在飞机上了,她打过去听到关机的提示音,还恍惚了一阵子。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会漏接电话,她怀疑是手机坏了,还是她这个人出了什么毛病。
夏晰挠挠头,说:我没听到。
我当时在和朋友聊天,今晚来了很多人。她补充着道,她说的不对,应该是昨晚。
真的。背对着陆冕的脸,看不到他是什么表情,只能从语调里听出他的半信半疑,还有试探,不是生气?
夏晰愣了会儿神,没说话,接着就感觉到环在腰间的手箍紧了些,他低下脑袋,与她的脸颊蹭了蹭:对不起,我来晚了。
呢喃声像亲吻,贴着她的耳廓低低渗出。夏晰心中有异样的悸动,她用深呼吸找回神志,忽然听到咔嚓一声脆响。
生日快乐。陆冕对自己说着,与此同时,夏晰抬起了她陡然变沉的左手腕。
一只宝石手镯挂在手腕上,随着翻转的动作,在卧室昏黄的灯光下流光溢彩。
是夏晰会喜欢的那种,上次在拍卖会遇到一个品相没这么好的,她没能拍到,当时还不太开心,本以为他不会放在心上。
精工细琢的手镯吊着她纤细的腕骨,苍白的肤色在折角处略微透明,焕发出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气。
你喜欢的,对吗?陆冕问她,她把头点了一下。
那亲亲我。他柔声道,像在和小孩说话,一面说,一面把脸递近了些。
夏晰抬起头,用嘴唇碰了碰他的脸颊,有点儿扎人,很晚了,他的胡茬长出了一点点,青青地爬在下颌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