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博言发现了程暖暖的目光,低沉的声音里细听竟有一丝委屈:“很疼。”
程暖暖一顿,别开眼,语调漫不经心:“告诉我有什么用?我又不会担心,何况是你自己活该。”
“你是我的妻子,你不担心该是谁担心?”傅博言心底一刺。
“夏穗会担心你的。”程暖暖神情淡淡,“看的出来她是真的喜欢你,你为什么没和她在一起?”
再一次听见夏穗的名字,傅博言心中的烦躁更甚。
他抿紧唇,竭力压住起伏的情绪,才缓缓开口:“我不喜欢她,从始至终都没喜欢过。”
“我和她也什么关系都没有。”
傅博言的语气和表情都十分笃定,可程暖暖听了却只觉得好笑。
“怎么听起来好像我冤枉了你一样?”她冷冷地往沙发上一靠,开始去撕自己心上的伤疤,“当初你为了她跟我吵了多少回,需要我帮你回想吗?”
傅博言眉心紧皱着开口:“我说的都是真的!同学聚会那次我只是想帮她积累些人脉,至于婚戒……那天我真的不知道婚戒怎么会从手上掉了。”
“那段时间我也在为律所的事情焦头烂额,才会脾气不好,而且我觉得你会懂我,没有必要解释。”
傅博言一字一句说完,心弦紧绷。
然而程暖暖神色根本没有一丝松动。
“傅博言,你现在说这些,才是没有必要。”她站起身,送客的态度很明显,“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吧?那就离开吧。”
傅博言却没动,只是静静看着她,试图在她脸上看到些许的破绽。
但是没有。
他攥了攥手,终是站起身往外走。
却在门口停住,转身看向程暖暖:“这房子是你买的?”
“不是,是谢骆的。”程暖暖语气很自然,仿佛她和谢骆住在一起是多么平常的一件事。
短短一句话化成实质的刀子扎在身上,傅博言回味过来,身上被扎得全是血,嘴里心里却全是苦涩的。
他将苦涩咽下去,长睫掩盖住眼底的阴霾:“暖暖,我这些年挣了不少钱,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买一套房子……别和他住在一起行不行,这对你不好。”
可程暖暖的语调十分平淡:“我想你搞错了,和他住在一起,是我要求的。”
第二十二章
傅博言狠狠一怔,四肢好像被不知哪来的寒意冻僵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是你要求的?”
可程暖暖直直看着他的眼睛,却好像根本看不见他的痛苦。
“我现在离不开他的意思。”
她放慢了语速,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像是怕他听不清,又或是落下一个字。
傅博言感觉身体的温度渐渐抽离了,呆在冰天雪地的极川,被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
夜已深。
皎洁月色透过窗户照进屋子,映下一片寂寥。
而门口的两个人就那样静默地站着,谁都没说话。卧室陷入了一片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傅博言声音沙哑。
“暖暖。”
程暖暖没应声。
但傅博言还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很后悔。”
“自你离开后,我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之前到底为什么会那样做……我没找到答案,也知道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弥补,但是我知道自己太过分,也想要挽回。”
“这三年我从没有放弃过寻找你,可我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你。最后,我只能在梦里才能和你见上一面。”
“在梦里我无数次和你道歉,然而你从没理会过我,脸上的神情就和现在你脸上的一模一样。我每天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我都觉得我应该要千刀万剐,这样才对得起你。”
“到后来,我连梦都不敢做了,只因为害怕看见你失望冷漠的样子……但现在能再看见你,我真的很高兴。”
“对不起。”
话落,傅博言便推门走了出去。
走下楼的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刃上。
傅博言站在深寒露重的黑夜中,突然就弯下腰大口地呼吸起来。
仿佛溺水的人爬上岸。
程暖暖悄然无声地驻扎进他的身体里,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成为理所当然的存在,所以离开的时候才像是用刀把那一部分血淋淋地砍了下来。
傅博言痛了,才知道自己早就离不开对方。
他爱她。
可偏偏要痛了才知道。
就像绝症病人,只有在得知自己生命仅剩一个月时,才会发觉生命的可贵。
因为各种事情而感到后悔不已的人多了去了,他也是其中一个。
傅博言漆黑的瞳孔里布满血丝。
楼上的灯还没熄灭,他最后看了一眼,抬脚上车,驶离了这个不属于他的地方。
而另一边。
程暖暖看着在眼前被关上的门,耳边却还回响着傅博言刚才说的那些话。
突然,她浑身一震,紧接着就抬手捂住了头。
这痛来得又急又块,程暖暖承受不住,整个人重重倒在地上。
“小暖!”
听到关门声就走出来的谢骆神色骤变。
但他没有先去扶她,而是冲进她的卧室从床头柜里翻出一瓶药。
回到客厅,谢骆忙扶着程暖暖坐起来,然后把数好的药放进她嘴里。
来不及喝水,就那样生咽下去,像一把刀子在喉咙里割下。
等药效完全发作,疼痛渐渐消退,程暖暖背后的睡衣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她双眼黯淡地看向谢骆,发出的声音只剩气音:“谢谢……”
谢骆抿了抿唇,忽视了这句话:“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程暖暖却没有回答。
她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低喃道:“我必须……快点跟他离婚。”
第二十三章
傅博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只记得从那里离开之后,他就如同身处冰天雪地一般。
四肢百骸僵硬,连血液似乎都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