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靖王世子装作没有看到摔在地上的她,径直走了。
她会些功夫,本来悄悄翻墙回去不成问题,谁知脚扭了。这么一耽搁,便被逛到此处的小郡主等人瞧见了。
武宁候府的二姑娘唐薇一通冷嘲热讽,很快温二姑娘爬墙头的事就传了出去。
可现在,靖王世子伸手接住了她,还打算助她上墙头。
她这是做了一个靖王世子乐于助人的梦?
温好扫过一张张面孔,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那这个梦,比三年前的情形还要糟。
那时候,因为靖王世子先走了,传出的只是她行事肆意不守规矩的名声,而现在她直接摔在了靖王世子身上
是这样一道低醇声音传入温好耳畔,刚刚我心口突然有些不舒服,长顺又不在身边,就喊了一声救命。温二姑娘心善,听到了呼救声
祁烁的解释令小郡主祁琼脸色好看了些,定定望着温好:温二姑娘,是这样吗?
温好深深看祁烁一眼,微微点头。
祁琼神色微松,刚要开口便听到了一声是。
这声是,如一道惊雷落入众人耳中。
你,你竟然能说话!唐薇伸手指着温好,极度震惊之下,声音变得尖利。
小郡主祁琼不由走近一步:温二姑娘,你
将军府是温好的外祖家,温好大半时间长在这里,与祁琼从小便认识。
小妹,还是先送温二姑娘回去吧。
祁琼反应过来这么围着不合适,冲婢女示意。
婢女上前一步去扶温好。
钻心的疼痛令温好腿一软,冷汗冒出来。
她低头盯着鹅黄绣鞋,眉头紧蹙。
梦中扭了脚,也能感到这么痛吗?
可若不是梦,她为何能说话?
温二姑娘,你没事吧?祁琼问。
温好看看她,再看看祁烁,把手放入口中,用力一咬。
白皙的手背渗出血迹,染上朱唇。
惊呼声此起彼伏。
唐薇如见了鬼般:温好,你,你疯了?
各色目光下,温好抬袖,掩面而泣。
她是疯了。
这原来不是梦啊。
二妹,你没事吧?接到小郡主祁琼打发人送去的口信,温婵匆匆赶来。
泪眼朦胧中,温好努力看清那张脸,投入温婵怀中。
大姐,我能说话了温好扯了个最适合的理由,放声痛哭。
她还活着,姐姐也活着。
那些悲惨,她还来得及阻止。
二妹,你能说话了?太好了,太好了温婵语无伦次,沉浸在惊喜中。
祁琼轻咳一声,打断姐妹间的温情:温大姑娘,温二姑娘扭了脚,早些带她回去吧。
温婵擦了擦眼泪,连连点头:是,我这就带二妹回去。多谢郡主
她话音一顿,恢复理智:二妹怎么会与郡主在一起?
祁琼神色古怪扫了兄长一眼,说出祁烁给的理由。
祁烁冲温好姐妹抱拳:是我连累温二姑娘了。
世子客气,任谁听到有人呼救都不会无动于衷。温婵压下心中惊疑认了这个理由,与带来的丫鬟一左一右扶着温好离去。
哼,我才不信唐薇后边的话随着祁烁冷淡目光扫来,咽了下去。
温好回眸,视线蜻蜓点水在祁烁面上停留,又转过头去。
既然不是梦,而是回到了三年多前,为何靖王世子的反应不一样了?
夜深了,长春街冷冷清清,只有一些店铺屋檐下垂挂的红灯笼散发着微弱光火,给屋顶路边的积雪平添几分暖色。
温好一身黑衣,脚步轻盈走在积雪未融的青石板路上,走走停停,小心环顾,进了脂粉铺子旁的一条小巷。
小巷狭长幽深,静得令人心悸。
温好在一处民宅前停下,轻轻叩了叩门。
门才敲响,就被拉开了。
门内女子眼神急切,一把抓住温好手腕把她拉进来。
一进屋,女子就跪扑在温好身上失声痛哭:二姑娘,婢子万没想到您还活着!
温好睫毛轻颤,轻轻拍了拍女子肩头,从袖中抽出一方折好的纸笺递过去。
女子起身,颤抖着手把纸笺接过,打开来凑着烛光看清纸上的话:莲香,我大姐是怎么死的?
莲香看到这句话,泪又涌了出来:二姑娘,我们姑娘她
温好咬唇压下心中急切,纤细手指用力戳在那个问题上。
京城中这个圈子的人都知道,侍郎府温家的二姑娘生来便是个哑子。
莲香忙擦了擦泪,说起来。
那日姑爷带姑娘出门,到傍晚才回来,姑娘进了内室就没再踏出房门。夜里小荷起夜,发现姑娘悬梁自尽了白日里是小荷陪着姑娘出去的,婢子逼问她是怎么回事,小荷说
温好死死盯着莲香,等她说下去。
莲香脸色雪白,深吸一口气,艰难吐出后面的话:小荷说姑娘可能被别的男人轻薄了
温好双手撑住桌面,好一会儿才压住排山倒海的怒火,指了指纸,又指了指自己的口。
莲香会意,奈何家中没有纸笔,灵机一动取来一盒唇脂。
温好以指尖蘸取唇脂,直接在桌上写道:谁?
莲香摇了摇头,声音哽咽:小荷不知道是谁,也没瞧见那人面貌,只是从姑爷言语举止感觉那人身份不一般之后姑娘自尽的消息传开,天还没亮小荷就殉主了。婢子知道小荷是被灭口的,趁着混乱逃出了伯府,从此隐姓埋名在长春街谋生
温好胸前起伏,怒火在胸膛灼烧。
三年前,她就是察觉父亲与继母的龌龊打算才逃出温府那个虎口,没想到已经出阁的大姐与她遭遇如此相似。
对了,二姑娘,三年前温府来报信,不是说您病逝了吗,您怎么
温好蘸着唇脂继续写道:有人害我,我逃了
莲香掩面而泣:姑娘当时怀有身孕,接到信后不能回去,后来伤心之下小产了。一开始姑爷还算体贴,时日久了就对姑娘冷淡起来
温好一动不动听莲香讲着,直到案上烛台积满烛泪。
二姑娘,您要去哪儿?不如留下与婢子同住吧,以后让婢子服侍您。莲香追至院门口。
温好摇了摇头,因为口不能言,没有解释,轻轻推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