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按进澡桶里,里外洗了个干净,然后穿着锦衣华服,塞到轿辇里,辗转送去了另一座同样高深威赫的府宅。
我后来才知那是长宁侯府。
当晚侯府的人又给我洗了一遍澡,抹了香膏,我觉得自己快被洗得掉一层皮了。
后来侯爷沈嘉元就过来了。
好在他长得不错,身材挺拔,挺鼻薄唇的。
但他很冷漠,都没有跟我说一句话,直接熄了那盏长明灯。
床帷落下,一室旖旎。
我九姐说我丢光了何家的脸,我忍不住想,何家在的时候,我和我那不受宠的生母杨姨娘过得就挺悲惨了。
不受父亲重视,嫡母高高在上,管事见人下菜,冬天的时候,我们屋里连炭火都没有。
我常年穿的衣服就那几件,个头也在长高,有一年冬天旧袄子穿着小了,想做件新的,给我嫡母说了,结果她很生气地来了句:「这是在怪我苛待了你?」
新袄子没有,还被打了几耳光,脑瓜子嗡嗡地,我的嫡出姐姐们捂着嘴笑。
后来我九姐姐扔了两件她不穿了的袄子给我。
庶出的女儿们是任由她们欺辱的,我还记得有一次嫡母带姐姐们去太尉府看马球,让我也跟着去了,结果回去的时候她们故意没叫我,马车走远了,我一个人走了五个时辰的路,天都黑了才回到府里。
我当时害怕极了,路上有辆登徒子的马车一直尾随我,险些将我骗了去,让人记忆尤深。
九姐姐大言不惭地说我不要脸,我有什么错呢,我做何家的女儿时,没有享过一天的荣华富贵,如今遭了难,难不成要我以身殉家。
不成,我还有个弟弟被流放了。
我弟弟阿赢才九岁,跟着那批老弱病残被发配到了边疆。
我生母杨姨娘被官贩卖走的时候,哭着对我说:「阿琛,救你弟弟啊,边疆苦寒,你弟弟会死的。」
她被卖到了哪里我不知道,可她真傻,我都自身难保了,怎么救呢。
但是阿赢是我亲弟弟啊。
因为是男孩子的缘故,他在何家日子过得比我好些,是寄养在嫡母名下的。
他读书刻苦,小小年纪,冬天手都冻出了疮,还在看书。
他曾流着鼻涕,瓮声对我说:「阿姊,等我长大了也去考取功名,到时候就能保护你和阿娘了。」
我那傻弟弟阿赢正走在被发配的路上。
天寒地冻,饥寒交迫,他能撑到何时呢。
我想我应该讨好沈侯爷,于是下意识地轻唤他一声:「爷。」
然后他看了我一眼,神情莫测,用手捂住了我的嘴。
我于是知道他不喜欢我发出声音,我闭了嘴。
行欢过后,我已经很累了,可我还要强撑着疼痛的身子穿好衣服,跪在他面前谢恩。
他抬起我的下巴,问我叫什么,我答何琛。
他说:「你是何家的第十一个女儿?」
我点头,他又说:「以后你就叫十一娘吧。」
他可真神了,用我本来的小名给我起了个新的小名。
次日一早,我就被喊醒,穿了衣服去给夫人磕头。
沈嘉元的夫人秦氏是个美人,但很严厉,因何家没落,我已是奴籍身份,连他的侍妾也做不得,我是比侍妾还要下等的婢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