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北笑而不语。

一个月后，王定海出院了。而叶北还在继续住院。

王定海出院这一天，是一个大夫送他离开的。叶北没有露面，只是站在病房里，透过窗户看望他。

“叔叔，这是哪里呀？”

“北京。”

“哇？我们在北京啊？我可不可以去天安门看看？我可不可以去人民大会堂看一看，课本上学了，我都没有看过。”

“你不能太过剧烈的活动，回吧。你现在对于北京，只是一个匆匆过客，你只配回你的王家村。以后长大了，凭本事自己来北京，别辜负你老师的期望，你听见没有？”

医生很严肃的说着，看着他，凝视着他。他不会告诉王定海太多的事情，但是他却很想说这些事情。

王定海有些害怕这个冷酷的大夫：

“叔叔，你是谁呀？”

“我是你老师的一个朋友，我问你的话你记住了没有？”

“什么话？”

医生站定，认真的重复了一遍：

“以后长大了，凭本事自己来北京，不要再让别人送你来了。不要辜负你老师的期望，你听见没有？”

“嗯。”

“王定海。”

“啊？”

医生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忍不住了说：“你知道……你得了什么病吗？”

“什么病啊？”

“老师！！！”

王定海哭喊着。

他抬起头来，额头的鲜血流出，和眼泪混为了更浑浊的液体。

叶北眼中有水光，也看着他。

王定海嚎啕大哭着，泣不成声，他想说千言万语，可千言万语却犹如淤塞般堵在他的喉咙里。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一个音节哪怕都发不出来啊。

呜咽着。

王定海忽然拥了上去，紧紧的拥抱着这个人！

紧紧的拥抱着自己的影子。

拥抱着永远看不见的英雄！

拥抱着在火坑中燃烧的眼睛。

拥抱着被云彩遮挡的阳光！

紧紧的相拥着，他声嘶力竭的吼道：

“我错了……呜呜呜，定海，定海错了。”

“我错了啊！”

“我此生，无法原谅我自己。老师，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呜呜呜……我这辈子都欠你的，你应该让我知道的，不应该让我这样自私的活下去。应该要让我知道啊。”

“老师……”

呜咽着，忽然，王定海呢喃了一声：

“爸。”

“爸……”

他的声音慢慢的从小到大。

然后嘶吼了一声：“爸！！”

没有人知道这一声爸，是在呼唤着十几年前就飘散的亡灵。还是在呼唤着眼前的人！

叶北拥抱着他，轻柔的说：“让你受到任何形式和方面的谴责，都不是我的本意。我从来都只是想让你做自己，不必为任何人而活。不必为你赌鬼的父亲而活，不必为任何人……为你自己而活，为这个国家而活。”

“嗯……”

王定海哭着，又跪了下来，重重的再次给叶北磕了三个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是您拉扯大的，我的所有的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您所赋予的。”

“请让我，叫您一声，父亲！”

王定海哽咽着：“您不可以拒绝。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偿还您给我的一切……让我叫您一声父亲吧。”

王美丽也缓缓的跪在了叶北的面前，与王定海并排，泪流满面的看着叶北：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