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他没有家。没有家,也就没有过年。中国人的过年和家庭的关系是很密切的,过年时他看着别人阖家欢乐,说不定还会更加愤怒,更加极端。所以那天是过年这个原因对他来说,显得太正常了,反而就不正常了。」
我表示同意:「我明白。没有家,也就没有过年,这点我确实深有感触,我是孤儿,出生就被抛弃的那种,也没有家。」
陆泽铭连忙道歉,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他环顾四周,转移话题:「我看了你的展。」
「不必客套。我虽然神经质,但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是个没什么天赋的人,只有出道作品是画得最好的,出道即巅峰。」
「但我很喜欢。我通过你的作品,想到了我妈妈……」陆泽铭说,「所以我来找你,不仅仅是因为陈岭那件事,也有个人私心。」
我问:「是那幅《女神》?」
「你怎么知道?」
「《女神》就是我的出道作品,也是我最好的作品。唯有极致的激情能让我画出好画,也唯有《女神》是在这样的状态下完成的。随后几十年画出的,都是平庸之作。
「当年《女神》惊艳了画坛,很多人想买这幅画,说《女神》让他们感受到了炽烈的爱情。」
陆泽铭皱眉道:「爱情?」
「是的。画中的女人面朝画框外的世界,悲伤却含情的眼波流转,仰视着你,向你伸手,表达对你的渴求。
「很多人都说画中的女人淫荡而圣洁,能激发人的保护欲,是最完美的爱人。——不过看起来,你似乎有不同的感受。」
「不,不是爱情,是亲情。」陆泽铭笃定地说,「那幅画画的不是爱人,而是母亲;不是热烈地仰视,而是怜爱地俯视;手不是向上伸出,而是向下垂落;不是渴求,不是渴望被保护,而是奉献,是想施予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