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云扭头,借着月光细细看他。
雪白里衣,织金外袍,隆冬已过仍身披大氅,雪色狐裘衬着他的脸。
眉发眼睫乌黑,色泽对比在月色下惊心动魄,她被美色轰得不太灵光的脑子倏地闪过句诗性如白玉烧犹冷。
我给你讨点药,再换艘好船。
?
淮水画舫天下一绝,附带的花船也精致,我得把你装起来。
眼见男人脸色发沉,鹤云意识到自己唐突了,找补道,你可别自己跑了,还生着病呢,又伤了腿,恶人就喜欢你这种好拿捏的
男人神色更沉,鹤云声音越来越小,他低咳几声,侧过脸不语。
鹤云有心再哄哄他,但高烧可拖不起。
她心一横,点了他的穴。
人跑了可以抓回来,鹤云不带怕的,主要担心自己不在,他求救后反而被不三不四的人捞去欺负。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也可以归为此类。
何况他双腿被打废都要逃家抗婚,这么个性子可能自己一转头他就投江了。
这会水域平静,不至于有什么意外。
快去快回!
她一猛子扎进水里,没看见身后男人骤然睁大的双眼。
纤细身影被吞没,一如云桥消失在黄沙深处,火焰与黄沙把她化成一捧余烬,只能握住流沙骨殖。
说面目全非都过于仁慈。
他原本计划着暂缓回京,徐徐图之,揪出这人身后到底是谁,难道云桥还有遗失在民间的同胞兄弟?
谁的手能伸这么长,把面容如此相似的人推到他身边,有什么目的?
但此刻他什么都不想了,惊怒之下只想将人抓回来,死死禁锢在手心。
他眼眶发红,内力瞬间冲开穴道。
湿漉漉的脸忽地出现在船舷旁。
我看见你在发抖。去而复返的人叹气,我马上回来,不怕;我刚刚说错话了,你别生气。
你要实在不想成亲,我我尽量想想办法,总之先把病治好。
鹤云有点心软。
鹤云撑船回来时,原本孤零零飘在水上的小舟不见了。
顺风顺水,按道理早该见着人。
他被点了穴,真遇着意外注定死路一条。
鹤云难得心慌,看见湍流旁的小船残骸时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立即下水。
万幸月色皎洁,她目力过人。
男人紧闭双眼,雍容华贵的狐裘与外袍浸水后沉得厉害,鹤云只好将它们扒了,带着人浮上江面。
湍流中暗礁林立,好在人全胳膊全腿,鹤云将他半抱半托扶上花船,赶紧解穴。
他不再发烫,江水浸得他没了生气,容色却更加凄艳,像具巧夺天空的玉雕。
鹤云探他鼻息。
没气了。
俯身听他心跳,听不清,耳畔只有自己剧烈的心音。
不能让他就这么惨死。
他的命是真金白银,鹤云最缺的就是银子。
男人静静躺在花船里,特意短暂龟息,他故意进了湍流,想试探这人的反应。
他的内力恢复了小半,不会再像上次那样狼狈。
气息忽然迫近,来不及睁眼,唇上一阵柔软。
他怔住了,对方的气息入侵口腔时猛地扭头咳呛。
醒了!鹤云如释重负,将人半扶起顺气,好险好险。你叫什么名字,我在江面找你,想喊人都喊不出来。
男人凝视她。
离得太近,近得如置梦中。
太像了。
不说也不碍事。鹤云回避他直勾勾的视线,咽了咽口水,喉结滑动。
生得好看真作孽,看谁都显得一往情深。
我给你把衣裳捞上来。
被紧紧握住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