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将军夫人呀。」这姑娘笑嘻嘻地打量着我,「我听子仪说起过你,虽然你跟他为爱私定终身被人指指点点,但你们嘛,都算封建制度的受害者。」
封建制度是什么意思?
……他把我们的过去和这位姑娘说了吗?
我心里有些不自在。
「好好好,吾儿回来便好,瘦了也黑了,」老夫人情不自禁滴下两滴泪,「当初你哥哥去得早,所幸子仪还争气,像你父亲……」
「娘,这好好的屋里不坐着,倒站在门口,好像咱们这么大个将军府找不出个说话的地方似的。」周姨娘一笑,眼角胭脂痣都讨喜几分,她笑着搀老夫人进门。
寒暄了一阵子,妯娌丫鬟们簇拥着老夫人往东暖阁去。
「夫君,我炖了鸽子汤,等……」
「这几日我与萱梦姑娘有些事要料理,不必等我。」
我一愣,忽视心头的疼,低下头轻声答了句好。
「子仪,她真像你说得那样贤惠诶,都不吃醋的。」那位萱梦姑娘像看到了什么新鲜物件,凑过来将我仔细打量,「长得也好看,真是可惜了,只知道贴着男人,有什么出息?」
「我早同你说过,她们哪能跟你比?」
我呆呆地看着徐子仪,心上忽然蒙上一种屈辱感。
照夜察觉到我的情绪,用脖子蹭了蹭我的脸。
照夜如其名,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色,夜间疾驰如闪电照夜,故名照夜。
当初照夜还是我接生的,它性子烈又难驯,偏听我一个人话。
那会徐子仪还是个拖着鼻涕的小孩,被照夜一脚踢进泥坑里,哭着去找先将军。
先将军是个慈父,他架不住徐子仪缠他,告诉他一条捷径:去讨好那个喂马的小姑娘,也就是我。
我父亲是马场的驯马人,我是他唯一的女儿,周琼月。
徐子仪看到照夜对我俯首帖耳时,羡慕不已,他使出浑身解数讨好我,而我性子又倔又傲,黄白之物也未曾放在眼里,倒是难为徐子仪,他绞尽脑汁找来稀奇玩意儿:玻璃珠子,山魈毛编的小人,缴获的马刀,换来我终于同意他摸一摸照夜的毛。
我们也是那时结下的情谊,看起来很不可思议,马奴的女儿和将军独子私定终身,跨越了身份的重重阻碍,终成眷属。
……不过都是旧事了。
等我醒来,我看见床上躺着的自己,脸上泪痕未干。
我能看见我?
我慌得去探床榻上我的鼻息,却发现自己手指粗粝。
我慌忙下床,跑到梳妆镜前,却看见镜中徐子仪的一张脸。
……我和他换了魂?
我慌忙掐了掐自己的脸,不是梦。
不等我细细想,就听见外面红玉责备绿珠的声音:
「怎么还不叫夫人,今日十五是要早起请安的,你要让那帮人瞧夫人的笑话?」
「老爷在里头,哪里敢喊呢。」
我忙摇醒徐子仪,看着自己这张脸的感觉颇为怪异:
「夫君,快起来,老夫人那里还要请安呢。」
大约是觉得眼睛酸痛,徐子仪揉了揉眼睛,看到我顶着他的脸叫自己起床的时候,稳重如他,也差点跌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