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半山别墅。
远山天色阴沉,突然一道惊雷乍响,瓢泼的雨骤然倾泻而出。
床上的女人眉头紧皱着醒来,三千青丝柔顺地垂落到腰间,衬得肌肤愈发雪白。
夫人。张嫂叩门轻唤。
什么事?
先生回来了。
闻言,叶禧面色一惊。
好,我马上出来。
她丝毫不敢耽误,立刻梳洗打扮,还特意戴上了封瑾昀送给她的那套珠宝。
十分钟后,叶禧紧张地捏着一张报告单,惴惴不安地出现在他面前。
封瑾昀穿了一身高级定制的黑色西装,身形笔挺地坐在餐桌旁,优雅地切着一块菲力牛排。
刚醒?
他沉沉出声,声线磁性迷人,哪怕只是两个简单的字眼,也把叶禧迷得七荤八素。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没事。
封瑾昀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邃。
不是出差三天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有事要说。
叶禧骤然收紧双手,紧紧地攥住衣角,掌心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
其实......我也有事想给你说......
她站得很远,声若蚊蝇,封瑾昀似乎没听到她在说什么。
他没有应答,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一旁的文件,示意叶禧拿去。
稍稍走近,封面上的几个字眼猝然闯进她的眼帘。
离婚协议书?!
结婚两年来,封瑾昀宠她爱她,他们感情一直很好,叶禧甚至觉得这样的平静而幸福的日子永远不会被打破。
但是现在,封瑾昀突然提了离婚?!
叶禧拼命控制住情绪才不至于让自己失态,此刻她就站在封瑾昀面前,却没有勇气伸手拿起那份文件。
婚约不是三年么?
叶禧强装镇定,极力挤出一抹干涩的笑。
小雪回国了,我给过她承诺。封瑾昀的声线清冷疏离,总是要结束的,早点结束也没什么。
当初同意与叶家联姻,看中的也正是这一点。
叶禧缓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呼吸,掌心已经被指甲掐得通红。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一枚联姻的棋子,但叶禧自己很清楚这场婚姻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强忍着心中的酸涩,她悄悄将要说的话咽进心里。
很快,她脸上那抹失落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勉强的笑容。
封总,那我先提前恭喜你了。
嗯。
他淡声回应,没什么情绪起伏。
叶禧没有立刻离去,而是坐到了他对面,让张嫂给她上了一碗小米粥。
其实一点胃口都没有,但她还是想留在这里。
或许,是最后一次和他一起吃饭了。
叶禧失神地用勺子搅动着热粥,神情滞滞的。
封瑾昀寒星般的凤眸打量了她一眼,目光清冷。
在想什么?
哐当
骤然松开的汤匙碰到碗壁上,发出一声脆响,立刻将叶禧的思绪拉了回来。
没什么......
不许撒谎。
叶禧略带惊恐地抬头,封瑾昀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可以......她轻轻出声,可以再等半年么?
什么?
叶禧几乎要将头埋进碗里了。
这两年来,爸妈对我很好,他们或许还不知道我们要离婚。
嗯。封瑾昀若有所思地点头,那就等爸过了60岁寿辰再说。
好。她迫不及待地回复。
话落,一道专属铃声响起,他当着叶禧的面接了个电话。
三言两语之间,封瑾昀将最柔情的一面展现在了她面前。
叶禧木然地看着,心脏疼得仿佛在滴血。
不用想都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封瑾昀心里的人,是她此生都遥不可及的明月。
说来可笑,她能目睹这一幕,都是借了别人的光。
我还有事,先走了。
叶禧起身想帮他拿外套,肺部猛地阵痛,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但封瑾昀并未察觉到她的异常,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他走后,叶禧飞快地冲进厕所,伏在盥洗台前,咳出的血水很快就将白色的陶瓷染得一塌糊涂。
那股疼痛缓解后,她颤抖着手摸出包里的报告单,靠着墙壁跌坐在地。
她的病正在以不可遏制的速度恶化。
哪怕是在最为先进的圣保罗医院医治,最多也只有一年时间。
叶禧紧闭双眼,重重地喘气。
如果能在这一年内妥善处理好所有的后事,那她也没什么牵挂了。
叶禧迷蒙的双眼突然有了些许光亮,痛苦地咽下一把药片,强撑着身子离开了卫生间。
吃了药之后,她又昏昏欲睡,但突然有个电话打了过来。
封瑾昀。
看见那三个字眼,叶禧瞬间清醒不少。
喂?
叶禧刚咳嗽过,因此嗓子有点沙哑。
封瑾昀听出了她的声音不对劲。
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感冒。叶禧苦涩地回答。
天冷多加衣。
他这是随口一说,还是真的在关心她?
叶禧小心翼翼地出声:有什么事吗?
今晚有个宴会,你跟我一起去。
啊?
叶禧错愕不已,但封瑾昀已经挂了电话。
她刚才没听错吧?!
颜雪都回国了,封瑾昀竟然还让她和他一起去赴宴!
心跳得越来越快,叶禧拿着手机坐立难安。
没过多久,封瑾昀的助理秦墨便带着顶尖的妆造团队上门了。
夫人,封总正在公司处理事务,稍后会来接您。
秦墨的每一个字,都让叶禧觉得很不真切。
他真的这么说?
闻言,秦墨笑了笑。
当然,您是封少夫人啊。
封瑾昀,到底在想什么?
叶禧很难理解。
他这么爱颜雪,难道颜雪就不介意自己爱的人和其他人一起在公共场合大秀恩爱?
想到这里,叶禧心里陡然生出一抹痛楚。
明明她才是名正言顺的封少夫人,但她反而像见不得光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