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小箐推开出租屋的门,秦屿还是坐在那里。
昨天,前天,大前天。与之前的每一天一样,他窝在价格高昂的电脑前,又喊又叫。
前边仿佛有个看不见的罩子,他乐在其中的坐在那里面,理所当然的当着他的公子哥。
米小箐积久而成的怒气爆发了。
她一扬手,猛地将打包回来的小馄饨甩了一地,叮咣一阵响后,秦屿终于从他的世界里短暂走出。
你特么是不是有病?秦屿有样学样地摔了他一千多块的耳机,你扔了我吃什么?
又是这么一副嘴脸。米小箐只觉得眼眶酸的发疼,她辛苦一天挣的钱才多少,可又是谁当初信誓旦旦的答应她,能给她灿烂的未来。
她扬起手,可是不敢落下。因为秦屿曾一巴掌把她掌掴在地,那段时间她的脸肿的没法见人。
他就是这样,才被他爸妈断了卡扫地出门,从那以后,他就像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她,又像赖皮狗一样赖在家里,米小箐的钱被他挥霍完,他居然借高利贷打游戏。她累死累活地帮他还债,五年了,他蛀虫一般吃空了她,她米小箐也从他的宝贝成了他的保姆。
真讽刺啊。米小箐看着地上透明的汤,它们还冒着氤氲的雾气。她就是这碗馄饨,滚烫地落在像秦屿这样冰冷的地板上,迟早要成为让人厌恶的黏渍。
秦屿还是打了她。你发什么疯?老子今天怎么惹你了?他宽厚的大掌扯着米小箐的短发,她的半边脸浸在地面的水渍里。
忽然,有什么阴影掉落下来。余光中秦屿抄起一旁铁板凳,狠狠朝她砸下来。
米小箐痛呼着睁开眼,眼前明晃晃一片。
一周前,她不堪其扰躲到一家小酒店。被秦屿砸进医院后,他没来看过她一次,米小箐瞒着他出了院躲出来,所幸他没有过多纠缠。
这一觉她昏昏沉沉地睡到了中午,一入眠就是无尽的噩梦。睡醒后好不容易调整情绪洗漱吃饭,刚啃两口面包手机便叮叮地叫起来,亮屏,是条绿色的未读消息。
小米,酒局,速来。
发来语音的是米小箐唯一的闺蜜。
她能算作是米小箐的恩人了。三年前,米小箐在公园里趁着秦屿心情好和他分手,秦屿发着疯把她扔进河里,路过的白淮妙义不容辞地冲进水里救了她。
然而这救命恩人的身份被白淮妙用得淋漓尽致,张口闭口就对着米小箐道德绑架,使得她无论在哪里发生什么事都不得不放下手里的所有事帮这所谓的恩人*。所幸米小箐也算是处事圆滑,才能在那卧龙伏虎的酒吧得以保全。
白淮妙生得八面玲珑,那张脸虽算不上绝色,也能称得上精致美丽。小巧的鼻稍向上翘起,整张脸带着点妖性的美。
三年了,她从酒吧前台混成酒吧老板,心里仅存的善心,早就消失在了这日复一日的人情世故中。
酒吧包厢里,她陪着笑脸看着斜倚在沙发上的公子哥:裴公子,您稍安勿躁,我已经让*的姑娘来了。
男人半个身体埋在幽蓝的氛围灯照不到的地方,胳膊搭在皮沙发背上,修长的指夹着根雪茄,也不抽,就平静地盯着那缕青烟缓慢飘升。
见那边没有反应,白淮妙紧张地绞紧了手指,白细的脸上憋出些楚楚可怜来:裴公子,我们这里没有您说的那种姑娘,我能给您叫来的也
随你。裴清濯打断她的话,给睡就行。
白淮妙不明就里地啊了一声,猫似的眼睛睁了老大。可男人朝她挥挥手,几个保镖便把她推出了包厢。
她思虑再三,终究没把这事告诉米小箐。身外之人被毁清白事小,万一惹了裴家二公子,估计今天她这个酒吧都得被砸烂。
米小箐到的时候,意外地没看见白淮妙。她在陌生侍者的指引下换了衣服来到幻夜顶楼最高档的包厢,这是她从来没来过的地方,毕竟白淮妙开的是半清吧,这种地方一般不会吸引什么大人物到访。
推开门后,那里面的气氛冷得吓人。穿着黑西装的男人靠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皮鞋尖抵着矮茶几。
*的?他问了一句。
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个。男人的声音磁性缱绻,每个字咬得很松,名词后面还带着小小的儿化音。包厢空空的回音中熟稔的京腔极其悦耳,这让米小箐不禁抬眸多看了他几眼。
听见米小箐回应,男人掐了烟,俯下身,那张堪比天人的脸便从阴影里钻出。
认得我?他戏谑地问。
米小箐摇头。
他嗤笑一声:啊,不是圈子里的人么。那你记住了,我叫裴清濯。
说着,扯了她的手在她掌心划着。冰冷的指尖印在她温热的掌心,这几个字便像烙铁般灼进她的心脏。
忽然他站起身,对着米小箐幽蓝的灯光下白得透亮的脸,一字一句地问她:不对啊,我可认得你。秦屿是你男朋友?
压迫感让米小箐不敢做声,她蚊子般哼了一声,换来裴清濯一声轻笑。
啊,我知道了。他漫不经心地又坐了回去,你男朋友借了我的钱,连本带利已经三百多万了,担保人写的可是你的名字。我本来不打算找你,但他昨天拉黑了我的电话,看来我不该对他有好脸色。
眼见她惊慌起来,裴清濯深知目的已经达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钻进米小箐腰际,掌下的肌肉猛地一紧,但细看来,女孩神色无异。
他玩味地笑笑:血债肉偿?
米小箐默然不应。
呼吸洒在脖颈,眼前那张无可挑剔的脸美得出奇,而脸侧的棱角又带着不可忽视的侵略性,米小箐小鹿般的眼里,流露出难以抑制的惶恐。细瘦的胳膊向后摸索,在沙发旁的圆桌上摸到一瓶没开封的啤酒。
在他提到秦屿时,米小箐对这个陌生男人仅剩的好感立刻消失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