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了二十三年,并未杀过生,更何况是人。
上一秒还鲜活着的人,下一秒就要在我屠刀下支离破碎。
将军小心!
我一回头,只见一支羽箭裹挟着凌厉的雪气直冲我面门而来。
而下一秒我就被人扑倒在地,滚了两圈,我挣扎着爬起来,远远看见一个魈族打扮的少年站在远处山崖边,鹰隼一样金色的眸子冷冷地看着我。
是魈族未来的王,大皇子暮璃,传说他母亲是有鹰族的圣女,他有鹰隼的血统,黑夜也可视物。
他还想补一箭,却被杨昭溪发觉,一箭钉在他脚边,他颇为忌惮地转身,一只通体雪白的山魈自背后呼啸跑过,掠了什么人,不待我细看,一人一兽消失在雪中。
你在做什么?杨昭溪抬手就给了我一拳,我尚未反应过来,整个人跌坐在雪中。
我才发现自己周身是血,却不是我的。
我抬头,就看见那柄羽箭插在少年胸膛上,他身下洇出一片血。
……是那个藏了银簪的少年救了我。
魈族撤了兵,军医匆匆赶来,可是伤在要害,无力回天了。
将军他满脸血污,歪头咳出一口鲜血,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那支染血的簪子,冲我笑了笑,麻烦您,带给阿玉,告诉她……退婚,我要娶别人了……
我哆嗦着嘴唇,不敢去接。
他是因为我死的……
是被我的迟疑害死的……
杨昭溪替我接过了那支簪子,他紧紧抓住他的手,喉头几番哽咽:好兄弟,你放心
听杨昭溪这么说,少年才释怀一笑,慢慢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我跪倒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掉。
雪静静落着,蛰痛人的脸,士兵们沉默着收拾战场。
我跪在旁边,雪水让我的膝盖也没了知觉。
杨昭溪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暮璃掠走了萱梦,也许他们烧粮草不过是诈,暮璃本来就是盯着她来的,不然何以解释那只通人性的山魈并不伤人,得手后暮璃便撤了兵?
或许她真是自己所说的山鬼,毕竟魈族是有拜山鬼的习俗。
牺牲的兄弟们立了碑,掩埋了。
我在校场一次次挥刀,将那些草人砍得七零八落。
牺牲的兄弟们很多,你没办法一个个为他们难过杨昭溪罕见地安慰了我一句。
夕阳余晖落在他的侧脸,他不疯的时候,竟然也有一点书生气。
但是他是因为我的疏忽而死,他本不必……
我没办法为自己开脱。
你在犹豫什么?
我见魈族士兵年幼,一时不忍下手我胡乱编了个理由。
你是不是忘了四年前,那场仗
他说得很隐晦,我知道是四年前,徐子仪父亲死在了北荒城内的那场。
那一日是中秋,史书一笔带过为月明之耻,京城对此战讳莫如深,不许那些文官议论参奏。
那场仗打不动了,因为朝中势力纷争,已经不给北荒粮草了
魈族喊着杀光的口号,他们的铁蹄迈过笑尸山,踏进了北荒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女人用铁荆棘穿过手掌,牵回魈族为奴为婢,男人们如猪狗光着身子被驱赶,剃发刺面,活活冻死在雪山里
自笑尸以南三十里,尽数割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