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所有苦难都还没有来临,渣爸和渣奶奶还没有逼死妈妈,她没有和那个渣男结婚,妹妹也还没变坏被害死,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
顾乔婉进屋,看着顾乔月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扶起来:姐,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啊,是不是哪里难受?中暑了?
又对着外面喊:妈,姐不知道怎么的坐在地上哭,妈,你快过来看看姐是不是中暑了。
外面忙活的张佩佩连忙扔下木铲子跑到了屋里,看着泪流满面又是哭又是笑的顾乔月,也吓得不轻。
乔月,你怎么了,有事你给妈说,是不是难受了。
顾乔月抬头就对上两双关心的眸子,只觉得一切那么的真实。
手狠狠的掐着腿,那一瞬的疼痛竟让她瞬间哭出声来。
没事,刚才有沙子进眼里了。
张佩佩一听那还得了,赶紧就把顾乔月拉到外面太阳地里,仔细的看她的眼睛。
发现没什么事后这才叨叨道:你这孩子,现在到处都在收麦子,到处飞的都是麦芒,下次觉得眼睛里有东西,可不能自己揉,万一是麦芒揉瞎了眼可怎么办。
顾乔月乖巧的点头,不管现在这是真实的,还只是黄粱一梦,她都很享受着来之不易的缺失了很多年的母爱。
顾乔月没事,张佩佩就去做饭了,顾乔婉凑到跟前,仔细的瞅顾乔月的眼睛。
姐,眼睛还疼不疼。
顾乔月摇头,回到屋里唯一的镜子跟前,伸手摸了摸现在这张脸。
真的很年轻啊。
鹅蛋脸,浓眉大眼,鼻子挺拔秀气,耳根后的皮肤很白,脸颊晒的有些黑,红彤彤的,整体算不上多美,但透着端庄。
这是她十七岁的时候,现在刚好是暑假,也是一家人命运发生转折的那年。
这年中考,顾乔月考上了高中,一家人都很开心,张佩佩给铁路上班的顾大勇写了信,说了这一好消息。
信刚寄出去没两天,顾大勇就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是半夜,进屋就对张佩佩一顿殴打,说刚回来就看到一个黑影从张佩佩屋里出去,说他不在家张佩佩就找野男人给他带绿帽子。
当时动静闹得挺大,左邻右舍都过来看热闹,无论张佩佩说什么,顾大勇都不信,咬定了她找野男人。
85年的时候,人们的思想还没那么开化,所有人都对着张佩佩指指点点,说她浪,说她不守妇道。
顾大勇闹了一通,说被带了绿帽子没脸在村里待下去了,第二天就走了。
村里人都觉得张佩佩不检点,开始疏远她,女人们没事就嚼舌根骂张佩佩又浪又贱,都防着她,好像一个不注意张佩佩就会去勾引她家男人似的。
一些心思不正的男人半夜里往张佩佩屋里摸,有一次被顾乔婉看到,拿着扫把打了出去。
张佩佩承受不住村里人说三道四,也受不住那些男人明里暗里的sao扰,趁着夜里跳了井。
救上来的时候就疯了,疯疯癫癫两年后不慎跌沟里摔死了。
因为家里的事情,顾乔月自然也没上成高中,在家里照顾疯了的张佩佩,村里人对他们一家指指点点,顾家一家人也对他们不是打就是骂。
在那种流言蜚语下,顾乔婉在学校里也不好过,初中没毕业就不上学了,之后和外村的二流子搅和在一起,彻底变坏,二十来岁就丢了命。
顾大勇整整两年没回家,再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大肚子的女人和一个刚两岁的儿子。
后来顾乔月才知道,顾大勇是在外面有了人,回来就是离婚的,怕村里人说他,就干脆污蔑张佩佩偷人,把她打了一顿直接走了,等到事情平息了,这才回来。
顾乔月想着这些陈年旧事,眸子中一片冰冷。
所幸,一切还来得及。
顾乔婉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顾乔月冰冷的眸子,只觉得自脊背骨窜起一阵寒意。
姐。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她姐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
顾乔月回神,朝着顾乔婉笑了笑,问道:乔婉,妈是不是给爸写信了?
她不记得顾大勇具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但大体的日子还是记得的,就是张佩佩给顾大勇写信后的地第三天还是第四天。
昨晚妈给爸写信了,你还写了两句,你忘了?
顾乔月仔细回忆了一下,时间过的太久远,她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就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你不去给妈帮忙烧锅啊。
顾乔婉刚想反驳你怎么不去,就反应上来顾乔月刚才眼里进了东西还哭了,就什么没说去了厨房。
顾乔月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把屋子里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到处都有妈妈和妹妹的影子,满满的回忆。
不由又红了眼,忍不住落泪。
走到院子里,只觉得空气特别的清新,知了鸣叫的声音特别的好听,就连隔壁大娘大伯吵架的声音都是那么的亲切。
心里竟是升起一阵豪情,现在一切悲剧还没上演,妈妈没出事,妹妹没辍学也没变坏更没意外身死,她还有机会念高中甚至大学,美好的未来等着她去缔造。
85年的生活条件还很差,家家户户都刚分了地没两年,产量低,打得粮食不多,也就刚刚好够吃饭的。
这两天收麦子打场晒麦子,母女三人都累的不行,张佩佩就给乔月和乔婉姊妹两炖了鸡蛋,拌了自己种的黄瓜,溜了几个杂面馒头。
妈给你们炖了鸡蛋,快吃吧。
张佩佩把两个搪瓷碗推到顾乔月两人面前。
顾乔婉很开心,端了碗就吃。
顾乔月看着张佩佩拿了杂面馒头就着黄瓜菜吃,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端着炖鸡蛋吃了两口,就推到了张佩佩面前。
妈,你吃吧,我不喜欢吃鸡蛋。
张佩佩愣了下,皱眉:怎么忽然不喜欢吃了,今天的不好吃?
85年的鸡蛋金贵,都是攒了买到城里换钱的,小孩子难得才能吃到一顿,这两天也是忙着收麦子,张佩佩看两个孩子都太累才给她们炖了补补的。
顾乔婉也停了下来,奇怪的看顾乔月,昨天姐姐还和她抢着吃呢。
姐,你不吃那我吃了?顾乔婉试探着伸手。
苏乔月瞪她:你不是有了,给妈吃。又看向张佩佩:妈,你多吃点,这两天你最累。
张佩佩只觉得心里暖暖的窝心,哪里还能不明白顾乔月的意思。
大女儿懂事了,知道心疼她了,张佩佩笑着摇头坚持让顾乔月吃。
顾乔月不愿意,推拒间,门口忽然窜进来一个小孩,抢了桌子上的搪瓷碗就把里面的鸡蛋往嘴里塞。
两口吃完,还不满的嚷嚷:怎么就这么点。
又看向了顾乔婉碗里的鸡蛋,霸道的道,你的也给我。伸手去抢。
顾乔婉自然不愿意,背过身两三下吃完。
你个赔钱货竟然敢不给我呜呜呜奶奶我要吃鸡蛋我要吃鸡蛋
男孩大约七八岁,一屁股坐在地上蹬着腿就哭喊了起来。
外面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是顾老太气势汹汹,紧跟着顾家的二儿媳和小儿媳。
顾老太一看小孙子坐在地上哭,连忙就去拉了他起来软声哄着,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