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他怎么变成这样?
在草原上,他严以律己,宽以待人,从不伤害无辜之人,即使是低贱的奴隶。
我还记得,他在清晨喂马,和他的鹰隼、猎犬奔跑于草原之上,他明明曾经是一个心软明朗的少年。
是我把他,变成了一个怪物。
我要告诉他一切,关于命书的一切。
我什么都管不了了。
“阿淮,我当初并非想杀你…”
剧痛袭来,我吐出一大口鲜血。
果然,命书不允许我说出真相。
乌勒淮扔下剑,向我奔来,接住我瘫倒的身体。
我倒在他怀里,大口大口吐着血,沾湿了他的胸膛。
“我…能…预…见…”
每说出一个字,疼痛就会翻倍,我视线一片模糊,已经发出不了声音。
我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满是惊恐: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太医!叫太医!”
我紧紧抓着他的衣袖:
“不…要…杀…”
我用及其微弱的声音恳求着他,他浑身僵硬,终于开口:
“好,我不杀他。”
我呼了口气,失去了意识。
等我醒来时,我听到了一个女声,是从小侍奉乌勒淮的侍女格玛。
“小可汗,您不眠不休守了她三天三夜,太医说她已经没大碍了,您歇息去吧。”
她听起来很担忧。
“我没事,格玛,你去看看药煎好了吗?”
我闭着眼,装作沉睡,不知如何面对他。
“别装了。”
可他还是识破了。
“醒了就起来吃药。”
我坐起来,想端过碗,他却用汤匙喂给了我。
“如果你想保住他的命,就好起来。”
“阿淮,对不起。”
他手微顿,眼里似有雾气,露出苦涩的笑意。
“为什么对不起我?
“因为你心里有了他?”
我正想否认,他便说:
“我把他贬为奴隶,今生今世,你不会再见到他。”
“姐姐!”
苏落落的声音突然出现。
她跑了进来,扑到我的床边。
“姐姐你没事吧?”
她双眼含泪,装得倒是姐妹情深。
她接过乌勒淮手里的药:
“小可汗,让我来给姐姐喂药吧。”
我让乌勒淮先离开,有些事,我早该跟苏落落说了。
“他走了,你可以不用装了。”
我冷冷说道。
“你不是苏落落,你到底,是谁?”
她笑着,如一只吐信的毒蛇:
“你不是猜到了吗?”
我的手颤抖着,娘亲的惨死,我受过的折磨,都拜眼前人所赐。
“你是,执笔人。”
她大笑着。
“苏绮云,多谢你当年在北狄替我经受那些,又是被打又是挡箭的,啧啧,那些苦我可受不得。”
“所以你让我模仿你的言行举止,多年后,你来到乌勒淮身边,便可坐享其成。”
“对啊。”她托着脸,一脸天真,“你当初为他做得再多,他爱的却不是真实的你,而是我。”
我笑了:
“有趣。那你跟着乌勒淮离开这么久,他有把对我的感情转到你身上吗?”
她笑容凝固。
“好像没有吧。”我冷笑着,“你心里应该不好受吧?明明我模仿的你,你却好像沦为赝品。”
从乌勒淮对我的态度,我感觉得到,他的感情,并没有身边多了个苏落落,而动摇。
他们离开的这几个月,我从命书上看到,苏落落对乌勒淮使出了浑身解数,跟我当初在北狄的投怀送抱有过之而不及,乌勒淮却从未回应。
苏落落得以留在他身边,是因为她讨好了可汗,收了她为义女。
这便是执笔人的光环,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除了真心。
“那又如何?”她一脸不屑鄙夷,“你不过是我笔下人,就算我让你死,你就得死。”
“你不会的,我要是能死,你早就除掉我了。”
我知道,不知为何,她必须要让我完成被乌勒淮“一箭穿心”的结局。
“你倒算聪明。”
我压低声音:
“我还知道,你知道我对你起了杀心,毕竟杀死执笔人的诱惑太大了。”
她勾了勾唇:
“是啊,你想杀我,怎么杀呢?是用毒药、匕首还是掐死我呢?”
我靠近她:
“好啊,我们来赌一把,看看我能不能杀死你。”
我拿出绸缎,缠上她的脖子,用力收紧,她没有挣扎,笑着看着我。
直到她脸色渐渐变红,她开始呼救。
我听到脚步声,知道是乌勒淮来了。
这就是她的目的,让乌勒淮看见我要杀她。
而我也要赌一把,看乌勒淮会如何反应。
“淮哥哥…救…救…我…”
苏落落开始微弱挣扎着,向站在不远处的乌勒淮求救。
我和他对视,却没停下手里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