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对贺承治来说,恐怕只有跟夏绵在一起才叫家,而结婚两年来,这银月山的别墅,对他来说算什么呢?
我要是说,我不同意呢?
话音方落,男人薄刃的唇噙着若有似无的嘲弄,你可以试试,我不介意,让你们夏家跟着你陪葬!
恍惚间,她似乎又看到了两年前结婚的那一晚。
她代替夏绵嫁进了贺家,可她是个残废,什么摔伤的谎言,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贺承治指着她控诉,她是个骗子,他说,他的阿绵要是回不来,就要她的命!
现在,夏绵回来了,她的黄粱一梦也该醒了。
我签。
夏倾羽将离婚协议翻到了最后一页,贺承治潦草笔触似乎在急着解脱。
可是握着笔,她捏得用力,骨节森白,却迟迟落不下去。
鼻尖染了粉色,连伪装的淡然也碎得一塌糊涂,她颤着声音问道,承治,如果怀孩子的是我......
你说这种话,只会让我反胃!贺承治冷声截断,听她多说一个字都是折磨。
可是当初我为了救你,废了这双腿,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愧疚么?夏倾羽不甘心,她苦苦守候着,只希望他有一天能回头,整整两年啊!
贺承治眯了眯眼,目光扫过她搁在轮椅上当做摆设的双腿,极其不屑地一声冷哼,到现在你还在说谎......
我说的都是真的,当初......
够了!签字!男人一声咆哮,狠戾的模样仿佛一只即将按耐不住怒火的野兽。
夏倾羽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贺承治,心,痛得难以呼吸。
几秒后,她擦去了眼角湿润,笔尖痛快利落地压下,夏倾羽这三个字,娟秀得体。
承治,哦,不,贺先生,祝你离婚快乐。离婚协议递过去,她是淡雅如菊的恬淡,好像刚才短暂的失控不过幻觉而已。
贺承治莫名地迟疑了少倾,从夏倾羽手中抽走协议,记住,你再敢算计阿绵,你以后坐的就不是轮椅这么简单!
他头也不回的离去,夏倾羽缓缓从茶几隔层抽出另一份文件来,到底是谁没良心?为了救他,她废了这双腿,为了多看他一眼,她枯守在这个家等等两年!
宝宝,对不起,妈妈给不了你一个完整的家。
她喃喃自语,手里是一张孕检彩超,清晰的记录着两个月前她和贺承治的一夜荒唐,孕期8周,胎心,胎芽回声可见。
夏倾羽是第二天一早收拾东西离开的,两年如同牢笼般的生活,她都快忘了,世界上除了贺承治还有别的东西。
佣人护送着她抵达了夏家老宅子,推着轮椅顺着石板铺垫的大道穿过花园,下了一整夜的雪,院子里的植被穿上了厚厚冬衣。
老式的木质平房,类似民宿的建筑风格,瓦片上冒着炊烟几缕,屋子里传出沧桑的笑声,孩子才两个月大,这么着急干什么,也不知道是男孩儿女孩儿,就准备这么多衣服。
听话音是父亲夏建军,应声的是母亲沈仪,你懂什么,早点准备才不会乱了方寸,那小家伙在肚子里会感受到我们对他的喜爱。
他们知道了?
夏倾羽心底一暖,激动地脱口而出,爸,妈,我回来了。
哪怕没有贺承治,她还有家不是么?
欢笑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双扇的黄梨木门从里拉开,开门的女人二十出头,微卷的长发垂在胸前,肩头披着浅粉色皮草,一张瓜子脸与夏倾羽有七分相似,只是那精致妆容,眼神间的张扬,气质和她大相径庭。
阿绵......
夏倾羽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声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怔怔地盯着开门的夏绵,一瞬间明白过来,爸妈期盼着的孩子不是她肚子里的这个小宝贝。
哎哟,这么快就离婚啦?看来贺哥哥动作很迅速嘛?夏绵笑吟吟的,似乎在说一件好笑的事。
夏倾羽脸色兀自白了几个度,夏绵故作热切地出了屋门,搬动着她的轮椅往里抬。
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