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言为「植物人」的崔叔叔被送往了重症监护室,崔致暂时不能进去,便继续在我身边陪着我。
「阿致。」我握着他的手,想给这冰凉的手一点温暖。崔致感受到我的动作,便微微侧过头来,勉强地给了我一个微笑。
「……小茴香豆,颜叔叔一定会没事的。」崔致声音轻缓,面色苍白,勉强挤出的那一朵梨涡,仿佛也摇摇欲坠。
我看着他,想说些什么,但还没有说出来,眼泪便已经落了下来。
紧紧揪着的心,不论是为仍在手术室的我的父亲,还是崔叔叔,又或者是崔致,都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
这一切祸事的最终源头,是那摆脱不了的剧情,亦或是我这个穿越进的「外人」呢?
原本的中,并没有颜父出车祸的情节……
但是,同样在剧情中「死亡」的崔致的父亲,此刻却成为了「植物人」。
难道在某种程度上,剧情也是可以改变的?
我颤抖着唇瓣,炙热的眼泪从眼眶中滚落下来,一滴一滴地打在与崔致相握的手上。
那么我所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呢?我无法改变的,能够改变的……到底有什么?
那紧紧握着我的手的少年,突然伸出另一只手来,轻轻拭去我面颊上的眼泪。
我抬起眼来。
「别怕,小茴香豆。」
「别怕。」
他的手指,明明如此冰冷,可是触碰上我脸颊之时,却让我本来战栗的身体与心,一同平静了下来。
少年温柔地看着我,苍白的神色,认真的视线,轻轻说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一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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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父手术很成功,只是也需要在重症监护室待一段时间,颜母知道之后,终于放下了心来,她先替崔叔叔找了位护工,这才去照顾颜父。
等到两位都能出重症监护室的时候,也已是开学之后的事情了。
天气仍然寒冷,崔致在屋子外面等着我一起去医院,我出了门,正看见他微微低垂着眉眼站在墙根。
爬墙虎生长得极茂盛,虽然还未到春日,但生命力也极其旺盛,干枯的黄色与鲜嫩的绿色不断交织着垂在少年的身后。
他只穿了一件毛衣,是浅浅的粉色。
我喊他:「崔致。」
在这黄绿之间,粉衣少年便蓦地抬起头来。
当他看见我的时候,忽而露出了那浅浅的一个梨涡。
看着他的笑,我突然生出一种错觉——
好像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看见我,崔致便会笑起来。
一阵寒风吹过,我从这错觉中惊醒,下意识地开口道:「阿致,你怎么只穿了一件毛衣就出来。」
听到这句话,那少年低头看了眼毛衣,又抬起头来,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一般,用那漂亮得如同琥珀的眼眸静静地看向我:「忘记了。」
我的心一下子便软了。
「你都不觉得冷吗?」我无奈地叹一口气,走过去拉住他,果然手冰得很。
崔致笑了笑,想要抽出手来:「很冷,不要握。」
我摇了摇头,抓住崔致的手,拉他去隔壁的屋子穿外套:「不冷。」低眼看了看那还想要抽出来的手,我紧了紧手指,强调道:「不许动!」
闻言,崔致手指一僵,不动了。
半晌,他才含着笑意,惆怅道:「小茴香豆,你怎么越来越凶啦?」
我不回他。
崔致的声音却缓缓低沉了下来:「小茴香豆,我在想……我还剩下什么呢?」
我用力拉了拉这少年的手,转过头去,认真地说道:「我。」
这一个字刚刚落下,我便见他眼眸微微亮了,并突然笑出声来:
「是,我还有小茴香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