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刚跑出几百米远,就见那无题从背后拉住她的袖子,一脸无辜:姐姐,你去哪里呀?外面不安全。
福生吓得快哭了,他什么时候跟过来的,这小孩会瞬移吗。
你,你不是说我是哪个王爷的侧妃吗?我要去见王爷!福生颤颤巍巍地警告他,不要跟着我!不要跟着我,我警告你嗷小朋友。
无题没有去追,只是在后面喊:姐姐,无界之鬼自己是没有残念的,你也需要奈河水。不然再过四天,你就会灰飞烟灭的。
福生没有理他,屁颠屁颠地向山下跑去。
无题还在后面喊:姐姐,你相信我好不好,我是万因之树,妖怪不敢靠近我,我可以保护你的。
福生脚步停了几秒,思索片刻,毫不犹豫的跑得更快了。
保护!鬼知道自己哪天会不会不小心惹到这小孩,不吃了她就不错了吧。反正她是鬼,怎么嗨也没人在乎。
无题在后面小声唤着:姐姐,今天是中元节,路上一定小心哟,尤其是遇到......
后面的话因为声音太小,连风都听不见。
福生消失在了无题的视野里,无题嘟着嘴踹了一脚那可怜的道士的尸体:都怪你。说完啊呜一口整个吃掉了它。
还是不习惯人肉的味道呀。无题吐吐舌头,蹲在石头上,望着福生消失的方向,嘴里小声念着:阿福......
............
福生下了山,山下连着的便是城都的闹市,福生对这里一点印象也没有。
福生觉得很迷茫,兴许自己真的不属于这里吗?今天似乎是什么节日,城里熙熙攘攘的,桥下的护城河放满了花灯,隐约还能看到刚才离开的那带青山,和半空的烟花交相辉映。福生边走比边扇着衣袖,有些燥热。
小姑娘,来串糖人吧。街头的糖贩子叫住福生,面带善意。
福生尴尬地摆手,礼貌拒绝:不了谢谢您,我没有带钱。
糖贩子笑着递给福生一只金鱼样的糖:小姑娘接着吧,我看您面生,是外乡人吧。第一次来便拿着玩,以后要是喜欢了再来买。
福生接过,好奇问:您能看出人面不面生?
糖贩子摆手,面露骄傲的神情:嗐,自小的本事,是不是本城人啊,我一看就知。来我这边买过糖人的,我看一眼就记得。
那,您知道王府邸怎么走吗?福生试探着问。
王府?您是康王爷的远房亲戚?
福生尴尬地笑笑,随便编个理由:我,我是那里新来的丫鬟,不认路,走丢了。
糖贩子给福生指了路,又拉扯好一顿。糖贩子还说她脸上阴气重,要她找个道士好好消消灾,福生硬着头皮尬聊完,便朝糖贩子指的方向离开。
走出一段路后,福生开始漫无目的的乱逛,并没有朝康王府方向走。看来自己不是什么王爷的侧妃了,可恶的无题,果然在骗她。也是,怎么可能有什么王爷看上她,福生摸着自己的脸,右半边很明显一道凹凸不平的疤。
倒是这边的夜景真好看,路边的茶楼,错落的摆摊贩子,自己应是来到了个夜市。福生吃着金鱼糖,看得有些出神,推推搡搡的人群又让她无所适从。福生低着头,思索自己究竟要不要去官府报官。
忽然她和一个人擦肩而过,福生的心猛颤了一下。
福生回头,见一个黑色衣服的公子,格外吸引她的注意。
福生睁大眼睛用目光追寻那个人,又被来往的人撞到,金鱼糖碎了一地。她顾不上,朝那个人就追。
可那个人只越走越远,她追不上,他没有看到她。
福生觉得自己一定见过他,她想不起他是谁,但一定见过他,这个人一定对她非常重要,她一定非常想见他。
福生的潜意识一定非常准。
那个公子在自己视线里越来越模糊,福生顾不得其他,找到他说不定就可以知道自己的身世。可忽然眼前一大片压抑的黑影,直接将她与那人切断。
这是一簇诡异而又怪异的人群,准确来说,它们不是人。
是鬼怪,一群模样扭曲的鬼怪。
它们面目狰狞,形状扭曲,为首的那个大怪物持着旗子,发出她听不懂的嘶吼。后边四个小鬼抬着一个轿子,隐约可以看到里面坐着东西。后边的怪物只留下模模糊糊的影子,一片层层叠叠婆娑的景象。怪物们吹着唢呐,载歌载舞,甚为阴间。
这是什么玩意?福生吓得都忘了逃跑,呆愣在原地,冷汗直冒。
福生想喊救命,可她背后那些看上去正常的人却各忙各的,丝毫没有任何波澜,甚至经过的人会投来奇怪的目光,不知她为何这么慌张。他们,都看不见吗?
只有自己才能看见这些东西?
它们慢慢朝她靠近,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福生闭上眼睛,只求它们快点消失。
是无界之鬼?这是无界之鬼!它们中间有个家伙注意到了福生。
无界之鬼,怎么又是这莫名其妙的词。她真的是无界之鬼?无题那孩子竟不是乱编的?
福生咽下口水,只期望自己本来和这群家伙是一伙的,它们认识她,在叫她归队。然而她错了,它们的眼神,分明不怀好意,甚至有些怪物和她一样,也在咽口水。
是那种看到美食的咽口水。
它们开始躁动:是祂,是祂,快吃了祂!吃了祂!我们就可以解脱了。
完了,福生要闭气过去。就见她眼前飞了个不知哪来的绳索,就要朝她袭来。福生心里哭念:无题啊无题,我错了,你在哪里,你快来救我啊。
救命啊
远处传来幽幽的少年有音:就凭你们也想吃了姐姐。
啪地一声,绳索断了。
无题!福生脱口而出。
那少年不是无题是谁,就见他手里飞出无数条树枝,将绳索手到自己手上。这一刻,福生觉得他难得真帅。
福生泪眼汪汪,激动得只想抱住他。
它们中有些家伙碎碎念道:是他?
它们继续碎碎念:这不是万因之树吗?许久不见怎么这么虚弱了。
持旗的个大怪物和身后的小怪物嘀嘀咕咕一阵,身后的小怪物又探进车里嘀嘀咕咕了一阵,便哼地一声,接着奏乐,继续它们的行程。它们无视福生和无题,直直穿过二人的身体,福生伸手,竟触摸不到它们。
其实,如果不是说要吃她的话,他们还挺可爱的。福生再转头,周围已经变得一片平静,那支队伍早已消失不见,和之前别无二致。路上行人匆匆,并没有人注意他们两个。
无题望着福生,打趣问:姐姐怎么好巧不巧的,就撞到百鬼夜行了呢?
原来这就是百鬼夜行。
福生没有作答,只是问他:我,为什么就是无界之鬼?
无题像是被夸奖一样的愉快:呀,姐姐相信我了呀。
事到如今,不相信也得相信了。她不回答,依旧后怕。
无界之鬼,只是个说法,是不生不灭的存在。无题将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至于人是不可能变成无界之鬼的,姐姐死前应该不是人。姐姐具体是怎么死的,我也知道的有限呢。所以王爷侧妃这个说法,我倒真真的骗了姐姐,姐姐居然还真信了嘻嘻。
福生白他一眼,不想理他。
无题将脸凑向福生:姐姐,傻得可爱呢~自己是鬼,居然可以被鬼吓到。
福生猛敲无题的头:你闭嘴吧!都怪你,都怪你。
呜呜呜,我两次救了姐姐,姐姐不认账呜呜呜。
福生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刚才,她要干什么来着?算了,她的思绪真是原来越乱了。她莫名其妙的就成了鬼,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忘了。甚至,她压根就和人没有什么关系。现在,也就只能信任这个叫无题的小树妖了吧。无题真的能信任吗?她不知道。
你不是需要奈河水就能活吗?为什么还要吃人?想起之前那个面目全非的老道士,福生仍旧一阵恶心。
无题吐下舌头:树需要水,也需要施肥呀,吃人有助于提升功力哟。
他风轻云淡,像只是吃了一道很普通的点心。
姐姐真的不打算帮我吗?呜呜呜,我只是个孩子,我不想就这么死掉。姐姐,我的时间不多了。
福生沉思许久,像是下了个很大的决心:好吧,既然如此,我便上你这条贼船了。只是,你得答应我,不要再吃人了。至少,行吧至少别让我看到。
嘻嘻,姐姐真好。
还有你得包吃包住啊!我没有钱,让我住那个深山老林可别想。
自然自然,我们可以在城中买一个大大的房子,天天吃好吃的。我们还可以开一家店,那些妖怪自然会来找姐姐的。
你一定要注意不要让那些妖怪来吃我啊,这是最后一次。
是是是,我的老板娘姐姐。
谁是你的老板娘啊,我是老板,你是打工人!
是打工妖啦。
打工妖,打工魂;打工鬼,不是人。作为一个新生的鬼,居然还得打工,真是可叹呐。
哎,就这样,没有梦想,没有力量。福生开启了与无题混吃等死躺平摸鱼的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