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音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晨。她躺在县卫生院诊间的病床上,手背上扎着点滴,旁边有个人正趴着打瞌睡。
她看着他在晨光中,干净如婴孩一样的脸孔,心理一瞬间从没有过的安稳。
她刚动了一下,正趴在床沿打盹的李承亮惊醒过来,忙检查药瓶。见药瓶里还有半瓶药,这才放心下来。
乔音已经退烧了,睡醒一觉反倒神清气爽。
她坐起身,看了看四周,病房里有三张床,却只有她一个病人。
另外两张床空着,李承亮也没去睡,宁愿趴在她的床前打瞌睡。
乔音轻声问道:我家里人呢?
我给晓辉打了传呼,让他告诉婶儿你在这儿,待会儿应该就来了。李承亮说着话,两手牢牢握着乔音没有扎点滴的那只手,好像生怕她跑了。
乔音没再说话,也没再看他。
音子,还在生气。李承亮涎着脸探身过来,带着讨好的笑容:别气了,啊?
乔音哼一声,没理睬他的示好。
昨晚还带着人跑我家去砸门闹事,现在不凶了?
我那是......担心你。李承亮舔了舔嘴唇,仍然有点儿激动。你家里人总把你藏起来,我怕你出事!
你是担心我,还是土匪抢亲!乔音余怒未消。一边说着,一边拉起了他的两只手,准备狠狠咬一口解恨。
不过看他的手指修长好看,有些下不了口。
只是心里的怨恼总得发泄一下。她气呼呼地睨着他,把袖子撸起来,让我咬一口。
李承亮瞠目。音子,你饿了吧!等打完吊瓶我就出去给你买吃的。
......
还不等她再说什么,就见乔秀琴一手拎着个捧盒,一手攥着笤帚,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了。
婶儿,您来了。李承亮连忙起身。
乔秀琴没回答,她先把捧盒放下,然后举着笤帚就劈头盖脸地朝李承亮砸来。
李承亮抱着头让她打了两下,见乔秀琴没有停手的意思,就一把抓住了笤帚。婶儿,你听我说......
乔秀琴咬牙,抢不过闭了一下眼,转身松开了笤帚,快步走向躺在病床上的乔音。
音子,你没事吧!乔秀琴抓住乔音的手,又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
妈,我没事。乔音摇摇头,安慰道。
乔秀琴把乔音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遍,尤其是衣服,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才松了口气。
一晚上不在家,还是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她真的担心的要疯了。
她去门口拿来捧盒,音子,妈给你熬了小米粥,还有茭瓜馅的饺子,拌了猪油和虾皮,你先吃点。
一边说着,她一边打开了捧盒,将热腾腾香喷喷的早餐摆到床头柜上。
李承亮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解释道:我想等她打完了吊瓶再去买早餐,这里不能没人照顾。
乔秀琴压根没理睬他,刚要喂乔音吃饭,就听李承亮的声音又响起:
婶儿,我喂她吧。
你给我远一点!乔秀琴看待李承亮的目光完全是仇人一般。
李承亮:......
好心换了驴肝肺,说得就是他了。
妈,不用喂,我自己吃。乔音用没扎针的手拿起汤匙,慢慢地喝着小米粥。
这时听到外面一阵纷沓的脚步声传来,还有嘈杂的说话声,以及小护士的抗议声。
李承亮听到是兄弟的声音,马上出去找小护士:都是我的兄弟,他们过来看看我对象,没事马上走。
小护士看看李承亮脸色一红,那......好吧。不过你们得保持安静,不能吵到其他房的病人。
好的好的。李承亮一边答应小护士,一边没好气地觑着他的损友们:怎么才来!
余晓辉赶紧递上了早餐,在医院门口餐馆里刚买的稀饭和肉包子。唯一的摩托车被你昨晚骑走了,我们得等天亮坐班车。
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乔秀琴,还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婶儿,您早来了。
余晓辉也是清河湾村的人,跟李承亮同岁,两人发小,因此也认识乔秀琴。
乔秀琴已经被那声对象气炸了。
余晓辉悄悄走到李承亮身后,探头提议道:昨晚你不是打算入洞房来着,这一闹都泡汤了。待会儿你骑我的摩托,把乔音带回县城的出租屋去!
话音刚落,下一秒......
哎哟,我的耳朵!婶儿,你快松手!
余晓辉杀猪般叫唤着,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自己的耳朵从乔秀琴的魔爪下解救了出来。
他见众兄弟们大眼瞪小眼看热闹,不由气不打一处来:你们都不知道帮忙么!
万鑫悠悠地开口:这可是亮子的丈母娘,谁敢动手啊。
乔秀琴指着余晓辉,忍不住骂道:你再敢说这些不着调的话,坏了我家音子的名声,别怪我跟你不客气!
婶儿,是我告诉你亮子在哪家卫生院,不然现在你还得挨家挨户地找遍县上的卫生院呢。余晓辉还想说什么,见乔秀琴又冲过来,赶紧捂着耳朵逃之夭夭了。
整个过程,李承亮都沉默地作壁上观,没有要替好兄弟搭把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