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之哥哥?嬴阴曼语义玩味地重复了一遍,显然不是在称呼他,虽然他确实比阴曼大一两岁。
许秩一听,心中一沉,解释道:那是我表妹宁嘉。
呵,她轻轻笑出了声,挑了挑眉,君子佳人?
许秩有君子之称,嬴阴曼经常以此打趣他,但硬扯上他表妹宁嘉,他就有点不悦了,别乱讲。
这样的佳人也配不上你的才子声名吗,嬴阴曼好似看不出他的不喜,一脸好奇,偏头问他,那你喜欢什么?
许秩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反问:公主来有事吗?
顿时,她微微扬起的嘴角收敛了弧度,声音也冷了几分,虽然看起来面上仍挂着笑,无事便不能来看看了吗?
尽管只是细微的变化,许秩还是有所察觉,却不知哪里不称这位公主心意。抑或是她真如自己所说,只是无事来随便看看。说完那句话,嬴阴曼就收起了表情,微笑也好,调侃也好,从许秩身边经过,离开了听风苑。
嬴阴曼前脚从许府出来,后脚就遇上了东安郡主。
两人的马车狭路相逢,东安认出是阳兹的车驾,掀帘问她:你不是要去找许秩吗,怎么这么早就要回宫了?
嬴阴曼目不斜视,漫不经心地回答:他有妹妹陪了。人家佳人有约,她又何必做不受欢迎的客人。于许家而言,她又什么时候是受欢迎的客人。
许秩是许家独子,没有兄弟姐妹。东安也听说许夫人娘家高阳来人了,一下就明白过来。
哥哥妹妹,暧昧的称呼,最容易叫出暧昧的感情。
东安想不到阳兹也会有吃瘪的一天,调侃道:你就是因为这个不高兴?
霎时,阳兹神色一变,转头看向东安,笑容款款,你哪里看出来我不高兴了?
满脸
东安讪笑,不拆穿小姑娘的皮笑肉不笑,只说:随我去吃酒吧。
酒能解百愁,不过阳兹八成是不会随她去的。这位公主若不感兴趣,理都不想理,而她觉得有意思的事,实在不多。东安以前也邀请过阳兹,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不成想这回就是那二成。阳兹问:哪里?
风月楼。东安回答。
风月楼,名字里不加一点掩饰,是咸城有名的风花雪月之地。
与别的风月场所不同,风月楼来往的,皆是妇人女子。
说得直白一点,这是个男色馆,男人陪女人的地方。
东安郡主,是这里的常客。不过她今天带着阳兹,决定收敛一点,以免吓着第一次来的小姑娘。
其实东安不比阳兹大多少,十七岁,已经嫁人。
是个寡妇。
东安和她那短命的丈夫是指腹为婚,成婚之前未曾谋过面。东安一及笄两人就完婚了。成亲不过半年,那人意外落入渭水中,尸骨都没寻到。
当时东安才十五六岁,夫家不想耽误东安,听凭她改嫁。东安搬回本家,却没有再觅良人,只称自己为未亡人。
起初,大家都以为东安坚贞,可怜东安与她的亡夫情深不寿。
后来,人们看到东安时常出入风月楼,便什么声音都有了。
有说东安伤心亡夫、排遣寂寞的,更多的是说她借深情之名,行*之事。
世人对女人的要求好像要更严格一些,男人逛花楼就是生性如此,女人就不能生*美色吗?
东安不在乎这些闲言碎语,她现在乐得自在。
她嫁过人了,父母不会再催她成亲,说她什么她都可以拿她那可怜丈夫挡过去。
咸城,哪怕是面前的阳兹公主,都没她过得随心尽兴吧。
东安啜了一口酒,惬意悠然,叫人带了一排小倌进来,让阳兹挑一个可心的。
阳兹随意瞟了一眼,便自顾自开始喝酒。
见此,东安一笑,摆了摆手,让他们下去,这些人,自然是比不上许家之宝树的。
你说许秩?阳兹冷笑一声,伪君子一个。
许秩的出身教养,当得起高洁二字,偏偏阳兹不以为然,甚至对此嗤之以鼻。阳兹也不是因为今天心情不好才如此评价许秩,事实上,打从阳兹认识许秩开始,她对他的看法就没变过。
东安不明白阳兹哪里来的偏见,难道是他们二人之间的隐秘?
想到此处,东安一下来了兴致,凑上前问:你为什么总这么说,许循之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我说他是,他就是。阳兹分明还没喝几口酒,递过来的眼神不经意流露出些微迷离的风情,说出来的话像小孩儿斗气。
这样霸道至极的话反而让东安有点想笑,我还以为你知道许秩什么不为人知的一面呢。不过
男人嘛,又能有什么不一样,两口酒就现形了,东安坐回自己的位置,侧身问身边的小倌人,你说是不是?
小倌人微笑着点点头,重新替东安倒好酒,送到东安唇边,郡主所言极是。
他们之间弥漫着一股微妙的情愫,彼此的目光如同藕丝勾搭缠绕在一起,似有若无,缠绵流转。
这是一种从来不曾出现在许秩脸上的目光,因为许秩鲜少有放纵自己喝醉的时候,即使略有醉意,他更偏向木讷寡言,永远不失态,永远那么端方君子。
令嬴阴曼生厌。
嬴阴曼斜倚在几子上,放软四肢百骸,懒懒地看着他们二人黏黏糊糊地挤在一起,觉得酒气有点上来,身子渐渐开始发热。
嬴阴曼摇了摇手中的酒觞,看着澄静的酒水慢慢转出一个混乱的涡,勾唇一笑。
是呀,男人,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是吧,许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