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檀只顾哭求,我有些发烦:「我自己都是皇后手中的棋子,如何护得住你?别做梦了,我不会拆穿你有孕之事,你也莫告诉皇后柳絮医女识得我,我们各有把柄在对方手上,倒是也算相安无事。」
木檀哭得花枝乱颤,我始终不肯松口,她绝望之中忽然嘶声:「我想杀皇后娘娘!我杀了皇后,娘娘就可以取而代之!我知道娘娘肯定也想杀皇后!」
柳絮被她那神色吓得打了个寒战,我却只觉好笑:「我想杀皇后?为什么?即便她一直在利用我,但若没有她,我早被薛嫦洁弄死了。」
木檀狠声地说:「奴婢愿助娘娘一臂之力,娘娘要奴婢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容得下我的孩子,奴婢做什么都可以!」
我凝眸看了她一瞬,轻笑出声:「真奇怪,你明明不爱皇上,却这般想留下他的孩子,我明明爱皇上,却一点儿都不觉得不要他的孩子有什么可惜。」
木檀定定地看着我:「娘娘也并不爱皇上。」
我微微地歪头,让彼岸花如被风吹斜,这是高城这几日最钟爱的一个神情,我轻笑:「是吗?」
我觉得这是很美的一个表情,但木檀却像见鬼了一般地躲开眼神,低头哭道:「娘娘,求娘娘救我,只要我的孩子能活下来,我做什么都可以。」
宫中墨樱飘落如雨之时,我如同猫儿一般慵懒地窝在高城怀中,高城也慵懒地拥着我,他的怀抱潮湿而温柔,如同溺水,如同坠落,如同昏迷前的梦幻。
我失去第一个孩子时,就是这般摇摇欲坠的漂浮感。
我伸手去接飘落的樱花花瓣,高城柔软的怀抱一僵,他定定地看着我:「是你?」
我懒散地一笑:「皇上说什么?」
高城的神色是惊喜的,但他表达惊喜的方式是粗暴、窒息地亲吻。
我早已很清楚他的脾性,所以我顺从地迎合他,但高城却没有如羌鼓舞台那晚一样失控,他捏住我的后颈,劫掠我的唇齿,但却始终空悬着身子不去挤压我高耸的小腹。
六个多月了,却比别人八个月的肚子还要大。
宫中流言漫天,说我这孩子指不定是谁的。两个月前高城偶然听到一耳朵,我就看到了漫天的红雪,我看着红色的大雪笑得灿若烟霞,木檀和半夏惊惧得两日没能吃得下饭。流言消失没消失我不知道,但至少没有再传到我的耳朵里。
薛嫦洁升了妃位,左相接管了兵部,薛氏圣眷仍隆。
右相已有三日水米未进,皇后娘娘心中哀痛,除了带着一众太医回右相府尽孝,就是在凤翎宫闭门礼佛,连我们的问安都免了。
不过薛嫦洁有孕晋为淑妃时,皇后娘娘便有了召我去凤翎宫手谈的闲心。
我的凤辇仍是皇后的规制,因为高城喜欢,皇后默许,薛嫦洁即便嫉恨也无可奈何。
现在没有人敢把我从凤辇上拉下来了,薛嫦洁也不可以。
我轻柔地抚摸着小腹,胎儿在踢我,他很聪明,连我在想什么都知道,这么快就急着报复了。但是他又很懂事,在我踏入凤翎宫的那一刻他便安静了,或许他比他的父亲爱我。
同样大着肚子的木檀惨白着脸色出来迎我,却畏缩得连头都不敢抬。
皇后早已派人将我在宫外的院子监控了起来,木檀的父母亲族又落回了皇后手中。
皇后待我仍然温和,但这两个月她看我的眼神时常幽暗得如同一口深井,难怪木檀才过来半日就变成了这幅战战兢兢的模样。
我艰难地冲皇后行礼,竹心忙笑着来扶我:「贵妃娘娘这胎虽只有六个月,但看这肚子,只怕现在生产也是活得下来的。」
我对皇后一笑:「所以咱们得尽快了,再晚些只怕这孩子会要走我的性命。」
皇后眉目间有些怜惜:「柳叶,好歹是你的亲骨肉,哀家都有些舍不得,你当真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