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娘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破屋了?你来就来,踹坏了我的门又是什么道理?这才刚刚开春,天冷的很,门坏了你就不怕冻死了我和你那侄子?我劝伯娘,你要不想背上一个害死侄子侄女的罪名的话这门,你便得给我修好了!
自然了,你不会修,给我银钱我也没什么意见。
她捻了捻手指,笑的自然而随性,却着实让姚翠芝惊了一下:死不要脸的赔钱货,你在胡说什么?还想让老娘给你修门,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
听到这话,江卿言噗嗤便笑出了声:大伯娘,这毁了旁人的东西赔偿可是天经地义的,如今你侄女我也让你随意许配了人家赶出了你江家的大门,我们如今是两户,自是要按规矩办事才行。
我呸!
姚翠芝啐了一口: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你个天杀的,当初你克死了你爹娘,要不是我跟你大伯看你们可怜收留你们,你们早就死了!如今可倒好,我们这好心反而让你把你表姐都克的生病了,竟还敢问我要钱?我告诉你,你表姐吃药的钱你必须给我,要不是你,我们家怎么会这样?
可怜我十分好心,怕你受苦专门给你找了个丈夫让你们在这旧屋成亲,你呢?你倒好,不仅不愿意,还撞柱子想要自杀?你做给谁看?我当真是瞎了眼养了你这么个东西!
姚翠芝一句一句根本停不下来,江卿言静静听着,对她却是更加厌恶。
明明当初原主爹娘身亡是姚翠芝在里正面前承诺照顾他们姐弟二人,她才献殷勤一样去了他们家,却不想过的日子连猪狗都不如!
如今眼见着她弟弟江遂宁到了尚学堂的年龄,害怕日后还要支出学费,便就连问也不问她的意思就把她嫁给了前几日在山上救下来的陌生男人!
原主不愿便撞柱自杀,直到她穿越过来,已经过了三四日了。
江卿言深吸一口气,尽量控制着心头的怒气,抬起眼皮对上姚翠芝的脸:大伯娘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还想着让我和小宁对着你感恩戴德再次把我们家的东西双手奉上么?
她的语气极冷,没来由就让姚翠芝打了个寒颤,看着她凌厉的眼神,姚翠芝忽的生出一股后怕。
一直观戏置身事外的男人自也察觉到了江卿言的不同,看着她的目光更多了几分疑惑。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就在三日前这丫头可还是哭哭啼啼的哀求着姚翠芝,怎么撞了个柱子之后,不仅脾性有所改变,竟是连曾经最惧怕的人都不怕了?
心中落下个深深的疑问,男人不动声色,无论于谁而言,他都是个外人,没有任何立场去帮助哪一方。
姚翠芝当初救下他不假,却也不过是看上了他递出去束发的玉簪,至于江卿言
他垂下眸,眼中光芒敛去,要是连姚翠芝都对付不了,只怕往后的日子更多的是如今日这样的闹剧。
姚翠芝踉跄退到门边,一双吊梢三角眼里尽是怨毒。
不过片刻,她就又恢复了方才的气势,声音也提高了许多。
显然是故意让外头的乡亲们看热闹的听到:我给你置办嫁妆,这屋也是我给你收拾的,我和你大伯如此真心实意,你偏要去自杀想让我们无法在江家村立足,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表姐也因为你病了,你还不愿给钱,是吗?
这话已然是把江卿言往不孝不义的份上推,任是谁都清楚,这样大的帽子一扣,往后她在这江家村可就没有抬头的日子了!
大伯娘既然这么说,那么也该问一问您了,您口口声声的说是为我好,敢问把我嫁给这个村子上下都不认识的陌生人也是我为好?
说是要置办嫁妆,除了这屋里的桌子是新添的,连口米您可都没舍得给我带过,这也是为好?
江卿言的话一字一句的平静的从口中吐出,扬眉看向姚翠芝。
见她面色错愕,冷笑一声又道:表姐分明是前几日出去同人闲玩着了风寒以致高热不退,如何变成是因为我导致的?我要撞柱,也尽是因为生活无望才不得已选择,怎么到了大伯娘这里就成了我故意为之给你们惹麻烦?
你好你个江卿言,你竟然还敢顶撞我,你!你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姚翠芝哪成想江卿言忽然变得如此牙尖嘴利的,当即就要抄起竖在门边的扫把,不想便在此时,一道沧桑严肃的声音忽的落入了众人耳中。
姚翠芝,你若再如此蛮不讲理,便从江家村滚出去!
姚翠芝闻声脸色一变,忙放下手中的扫把,转过头看向走进来的人扯出假笑:哟,里正叔,这这是什么风还把您给出来了哟?
我要是再不来,这小言都要你磋磨死了!
里正紧紧皱眉,看着坐在炕上面色苍白的江卿言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丫头哪里都好,偏生就是个软弱被欺的主儿。
里正叔,我看您这是误会了。姚翠芝朗声一笑,全然不似方才那般刁钻:还不是这丫头处处给我找不自在,不然我哪能生这么大的气啊。
说到这里,姚翠芝故意挑衅一般看了看江卿言,皱着眉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里正叔,今儿您也在,您就权当为我们家做一回主吧,我们家这情况您是知道的,我这费心费力的给她找了个丈夫,她呢?不但不说句感恩的话,还要撞死,想给我们家扣上个逼死亲侄女的罪名,您说这丫头到底该不该骂?
她说的格外的真切,江卿言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恨不得当场给她颁一个奥斯卡小金人。
话不能只听一个人说,小言啊,你且说说,你为何要撞柱啊?里正显然没有相信姚翠芝的一面之词,抬眸问道。
江卿言眸光微闪,暗自琢磨着如何扮可怜,却全然未曾注意坐在轮椅上的殷嵊正一脸深意的盯着她看。
里正爷爷。
江卿言整理好心情,咬着嘴唇拧着眉,配上那一副苍白无力的模样,更显得楚楚可怜:您说,若是一个人活着连以后的希望都看不到,还有什么活下去的动力呢?
她撇撇嘴,眼眶立时红了:这几年我和小宁在大伯家过的日子究竟如何,整个江家村上下应该都看在眼里,即便大伯和伯娘对我苛责至此,我也未曾有过忤逆他们的时候,可
可前日大伯娘不由分说便要我嫁人,还硬是让我们搬出来住老房子任由我们姐弟和受了重伤的人自生自灭,说是要给我们米面粮食,可到现在我们都还滴水未近,里正爷爷,我是当真没了希望,所以才会选择撞柱的。
字字泣血。
再配上她格外虚弱的模样更让人不由得便心生怜悯。
她的情绪转变的极快,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负手落在双腿之上,微微眯眼,越发觉得这丫头似乎变得太快些,就像是
外壳依旧是这个人,可内里却换了灵魂。
里正面色越发深沉,姚翠芝也有些心虚。
正欲开口反驳,就听江卿言又道:不过里正爷爷,经过这件事我也想通了,小宁年纪还小,我不能丢下他一个人自私离开,所以您放心,往后我不会再寻短见了,既然伯娘已经为我许了人家,那么往后我便与他好好过日子,也免得被旁人瞧不起。
小言啊,你你当真愿意同他好生过日子?里正有些迟疑,若是她说不愿,那么他倒是也有办法取消了这荒唐的婚事。
当年江卿言父母为了帮着他修祠堂,去山上砍树才会不幸身亡,因此里正一直对他们有所愧疚。
只是两个孩子自打跟江山一家生活之后,许多事他也不好插手,却不想这一来二去的变成了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