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恋三年，结婚六年，整整九年的感情，到底是从哪一年开始，成了漫不经心的存在。

这夜，苏云城跟以往一般睡在侧卧，季暖暖则独守空房。

天亮，季暖暖如常起床准备早餐。

苏云城一直都有胃病，她特意熬了养胃的小米粥。

这才刚刚摆碗筷，就看见一身白衫的苏云城径直走到了玄关处，看都没往餐桌上看一眼。

“云城，空腹上班对胃不好……”

她的话还在嘴里，门已砰然关上。

季暖暖僵在原地，一时间五味杂陈。

突然，她心口传来一阵悸痛，端着碗筷的手突然止不住颤抖。

砰！

瓷碗落地碎裂，发出极为刺耳的声音。

季暖暖弓着身子蜷缩着蹲下，涌着痛意的眼眸逐渐变得浑浊迷离。

她竭力保持着清醒，跌跌撞撞从药箱中翻找出一个维生素瓶，干咽几颗白色药片。

良久，她打开手机音频，开启录音模式。

“今天是2021年5月2号，我和苏先生的婚姻还剩最后十天1时37分20秒。”

“也是我确诊阿尔茨海默病的第二十二天……”

第二章

早晨九点。

季暖暖到了医院，换上了护士服，准备开始工作。

以前她是手术室主刀医生的黄金搭档，自从身体出现异常状况后，她便回药剂科做了个普通护士。

“季暖暖，脑肿瘤科需要碘伏消毒水，你送过去吧。”护士长苏洋对季暖暖吩咐道。

季暖暖应声，推着车往电梯方向走。

走廊墙面高挂的荣光栏上，为首的主任医生栏里贴着苏云城身着白大褂的照片，看得季暖暖有些出神。

苏云城总是这样，不管是当年在医学院，还是如今在北海医院，都是众星捧月的佼佼者。

电梯打开，季暖暖推着车正要走进去，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电梯里。

她抬眸正要打招呼，看到苏云城身边的白欣妍后不由得一愣。

白欣妍是她们大学时的校友，毕业后回了她老家的医院工作。

“段大医生，那就这样说定了，晚上不见不散。”

白欣妍对苏云城笑着说道，眼眸明媚。

她没有认出戴着口罩的季暖暖，只随意扫了一眼便走了出去。

季暖暖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电梯。

“这些是给你们科室的药。”她对苏云城说道。

苏云城低头看着手中的病例夹，眼皮都没抬：“嗯。”

一时间气氛有些压抑，季暖暖看着他紧绷的侧颜，想起他刚才听白欣妍说话时的柔和神态，忍不住问道：“白欣妍……来你们科室了？”

苏云城合上病历夹，嗓音清冷：“她来进修。”

言简意赅，让她无话可接。

电梯门开，苏云城率先迈着长腿走出去，季暖暖扶着推车缓缓跟在后面。

跟这边的护士交接完工作，季暖暖深深的看了眼苏云城的诊室，默默回了自己的岗位。

转眼到了下班的时间，季暖暖和同事道别后正往外走。

天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在炎热的仲夏天显得愈发沉闷。

她突然想起苏云城今天出门没有带伞，便拿着伞准备去他诊室。

手机震动两声，传来了苏云城的短信。

“今晚我不回去，别留灯。”

季暖暖呼吸一滞，手中的伞宛如烙铁般灼烧。

隔了一会儿，她回了信息：“好，你胃不好，记得吃饭。”

消息发过去，如石沉大海，再无一丝回应。

季暖暖怔怔地站在走廊上，看着越下越大的雨。

白欣妍在电梯间说过的话和苏云城刚才的短信内容，不可遏制地在她耳畔交替回旋，刺得她神经一痛一痛。

突然，一阵电击般的悸痛自太阳穴传来，靠药压制下来的病症几乎就要发作。

季暖暖连连深呼吸调整情绪，然后撑开伞走进雨幕。

到家后，她开始收拾屋子，整理卫生，再做晚餐。

做好后，季暖暖习惯性摆出两幅碗筷在餐桌上，然后坐在椅子上静静等着。

只是她的视线带着几分茫然，一时间也想不起自己在等什么。

看着餐桌对面的空碗筷，再看到吧台上摆放着的婚纱照，季暖暖终于想起她是在等苏云城回来一起吃饭。

她将电饭煲盖好保温，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一笔一划写道——

“5月2号晚上7点，我在等苏云城回来，一起吃晚餐。”

然后，她合上本子，托腮看着墙上的时针和分针一点点转动。

桌上的菜，已经凉透。

季暖暖拿起手机拨打苏云城的电话，长久的嘟声过后，终于被接通。

“你怎么还没回？”她的嗓音带着一丝隐约可见的委屈。

短暂的沉寂后，传来苏云城不悦的声音：“有意思吗？”

“什么？”季暖暖愣住。

“我说我今晚不会回来，算了，反正我的话你从来都不放在心上。”苏云城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季暖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翻开微信。

看到自己和苏云城的对话，她喃喃自语：“我又忘了……”

第三章

第二天，医院。

季暖暖给护士长请了假，带上口罩去找了自己的主治医师林默。

她对林默简单讲述自己这几天的病发情况，心情有些忐忑。

林默凝重说道：“近期记忆力衰退是初期症状，随着病情的发展，会出现远期记忆衰退和空间认知障碍。”

“什么意思？”季暖暖的心揪起来。

林默顿了顿，秉着职业素养沉声道：“病情加重后，你会忘记相伴多年的家人，也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季暖暖脸色微微一白，沉默着说不出话。

再过些日子，她会连苏云城是谁都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