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辞听得心里一咯噔，这个白姑娘她听过，叫白郁宁，说是前阵子李越出门剿了一趟匪，从匪窝救出来的，一带回来就喜欢的不得了，单独辟了院子出来给她住着，也从不许后院这些人去她跟前走动，显见是上心的很。

这样长在李越心窝上的人，楚慕辞是从来不敢招惹的，唯恐一个不慎，就被李越抓住把柄，将自己赶出去。

孙嬷嬷察觉到她在偷听，视线严厉的回头看了她一眼，瞧见她这一身穿戴，面露鄙夷，连忙将头扭了回去，语调不高不低的开了口：“既然楚姨娘收拾好了，那就走吧，别让爷久等。”

楚慕辞连忙答应一声，被两个婆子押犯人似的夹在中间，一路往主院去，路上她忍不住开了口：“我刚才听见说白姑娘出事了？什么时候的事？”

她倒是不甚在意白郁宁的死活，只是怕李越迁怒到她身上。

因为孙嬷嬷在，两个婆子虽然满脸嫌弃，却还是回答了她的话：“就今儿早上，半夜落了雪，白姑娘说要去收一些泡茶，结果就掉进了池子里。”

楚慕辞松了口气：“原来是早上出的事，那和我可没关系，我刚刚才起来......孙嬷嬷可看见了。”

孙嬷嬷语气冷硬：“若当真和你无关，爷自然不会牵连你。”

楚慕辞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些，脚步也轻快了起来，虽说被喊去主院不是什么好事，可能多瞧李越一眼，她心里还是欢喜的。

那男人吝啬的很，便是去了她那里，也多是入夜之后，她都已经许久没仔细瞧过对方了，心里多少都是惦记的。

她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很快便到了主院，门开着，院子里乌压压跪了一群人，喊冤的，诉委屈的，夹杂着啜泣声，十分热闹。

李越这人不好色，可后院妾室却不少，有生母长公主给的，有官员送的，也有太子皇子们赐的，可像楚慕辞这样，被他自己带回来的，还是独一个。

然而也没什么用处，李越照旧不喜欢她。

身后有人忽然推了她一把，楚慕辞一个踉跄跪趴在了地上，她回头看了一眼，是那两个婆子之一。

“侯爷说了，请姨娘们都在这里跪着反省，什么时候白姑娘醒了什么时候起。”

楚慕辞心想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她明明和这事没关系。

她瞧见李越远远的坐在正厅里，黑沉着脸和人低声说话，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院子里多了一个人。

楚慕辞咬了咬嘴唇，心里有点发酸，这果然是很喜欢那个白姑娘的。

可再喜欢，她也是无辜的，凭什么寒冬腊月里要在这里跪着挨冻？

她正想喊一声冤枉，耳边便响起了一声哭嚎，她一愣，下意识捂住了嘴，摸着自己两瓣唇是闭着的，这才反应过来，喊得人不是自己。

外头又有一个姨娘被带了过来，不过她比楚慕辞凄惨的多，是被生生拖过来的，才下了雪，地面还没清扫干净，她一身衣裙又湿又脏，瞧着十分狼狈。

“我是冤枉的，你们这群狗奴才，你们胆敢这么对我......爷，妾身冤枉，呜呜呜......”

楚慕辞正打算有样学样，眼角就瞥见李越冷硬的神情，他眼底没有半分怜惜，瞧着自己的女人被人这样欺辱，却连眉毛都没动弹一下。

她心里莫名就是一凉，一声冤枉噎在喉咙里，半晌都没说出来。

孙嬷嬷脸一沉：“让她闭嘴，哭嚎什么？”

抓着那姨娘的两个婆子，便抡起胳膊，狠狠打了两个巴掌，那姨娘被打的懵了，嘴角淌了血都没顾得上擦一擦。

楚慕辞被唬的一哆嗦，连忙抬手捂住了脸，心里觉得比起挨两下巴掌再跪，还不如干脆就跪呢。

不止她，院子里的女人们都被吓到了，哭泣声齐齐一顿。

李越这时候才开口：“都齐了？”

他的大丫头翡烟连忙应了一声，他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女人们：“谁做的，自己出来。”

底下鸦雀无声，李越这架势，怎么看都像是要吃人的，谁敢在这时候认？

李越也没强求，只扫了眼众人，目光略过楚慕辞时，连停都没停一下。

楚慕辞心里失望，但没敢吭声。

“翡烟，盯好了。”

李越说完这话抬脚就走，大约是要去看看白郁宁的情况。

楚慕辞就跪在门边，李越是贴着她的身体走过去的，等他身上那股檀香味钻进楚慕辞鼻子里的时候，她脑子突的一糊，鬼迷心窍的似的抬手抓住了李越的衣角。

李越脚步一顿，低下头目光冷淡的看着她。

楚慕辞被看得一个激灵，连忙松了手，李越却误会了她，只当她也是要闹腾，眉头很快拧了起来，话却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吩咐的随从云水：“若是谁不肯安生跪着，就去池子里泡一泡。”

楚慕辞其实没见过他几次好脸色，但这么凶的时候，还是头一回，她心里生出一点点酸涩来，她明明真的什么都没做。

白郁宁身娇体弱，泡了一会冷水，一直睡到晚上。

主院里姨娘们也身娇体弱，没几个时辰就接二连三的晕了过去，只有楚慕辞吃惯了苦，受惯了罪，虽然身上难受的厉害，也冷的厉害，腿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可意识却仍旧算是清醒。

因而一直坚挺的跪着，直到主院的院子彻底空荡下来，只剩了她一个人。

翡烟打了个呵欠，借着灯笼瞧了眼楚慕辞，嗤笑了一声，压低声音和小丫头说话：“要不怎么说是贱骨头呢，跪一天了没事人一样......”

小丫头捂着嘴笑起来。

楚慕辞哆哆嗦嗦的搓了搓冰冷的手，没怎么有心思搭理他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觉得自己该装晕了，不然要是半夜撑不住了真晕过去，再没人瞧见，她不是要冻死在这院子里？

她迷迷糊糊的琢磨什么姿势晕的最自然，外头就响起了脚步声，李越的声音由远及近慢慢清晰起来：“......告诉太医，用最好的药，务必不能留下病根。”

楚慕辞一个激灵，迷糊的脑子勉强清醒了一些，费力的扭过头去盯着门外看，难得能遇见一会李越，她得把该说的话说了......

她就跪在门口，灯笼明晃晃的照着，李越远远的就瞧见了她的影子，忍不住有些诧异：“不是说都晕了？怎么还有人跪着？”

云水摇头：“院子里是翡烟姑娘照看的，奴才也不晓得。”

李越眉头皱了起来，长腿一迈，几步就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