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9月30日的上午十一点四十五分,一位年轻人急匆匆地走进了渔阳县委大楼,在保安的指引下,快步奔向了五楼组织部干部科办公室。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里面只有一位身着红裙子的女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年轻人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女子没有抬头,右手依然飞快地在纸上写着东西。
“大姐,您好,我是新来报到的陈庆之昨天接到组织部的电话,说是今天来干部科领介绍信。”青年有些拘束地说道。
“怎么现在才过来,这都马上就下班了。诺,这是你的行政介绍信。你赶紧去吃饭,吃完饭立即赶去汽车站,中午一点半还有一趟车去云水乡,错过了你就得在县城住一晚,抓紧在今天去乡里面报个到,明天就是国庆节了,要不然就得拖到国庆节节之后了。”看到这个名叫陈庆之的青年踩着下班时间点出现,女子不禁皱了皱眉但是出于多年来在组织部养成的良好职业习惯,依然耐心地介绍了有关情况。
“实在是不好意思,刚才来的路上,坐的班车碰巧坏了,耗了好几个小时,要不然我九点多肯定能赶到的。还没请教大姐您贵姓?”陈庆之笑着解释道。
“我跟你一样,都是姓陈,陈爱莲。我提醒下你,抓紧时间去乡里报道,我原来跟乡里说了你上午就能到的,其他六个人早早就过来了拿介绍信,结果就你一人拖了这么长时间,报到第一天就迟到这么久,给领导印象不好,以后要记住。算了,我还是直接给乡里说下。”女子口气中带着几分关心。
接着,她拿起话筒后,很熟练地拨了一个号码,接通后柔声说道:“李书记,您好,我是组织部干部科小陈……我哪有什么指示,是这样的,来咱们乡里报道的陈庆之,刚才因为在路上遇上班车坏了,等下中午他会坐车来乡里……是是,正好是我本家,特意跟您说声,请您多关照……好,好,那我这就告诉他,让他到了乡里跟龙委员联系,书记再见!”
“我已经跟云水乡党委书记李木然打了招呼,他吃过中午饭就会赶往县城办事,乡长下乡去了,不在乡政府,你到了以后,先跟组织委员龙永河联系,他会给你安排好有关事情的。”女子接完电话后,转过头交待陈庆之一番。
“太感谢您了,那我现在赶紧去汽车站。谢谢陈科长!”陈庆之说道。
临走之前,最后,陈爱莲还特意纠正了一点:“在政府部门办事,很少称呼人家“大姐、大哥”什么的,一般都是称呼某某同志,或者称呼官名,比如“刘书记、陈科长、李主任、王所长”之类的。而且,你叫我大姐,是不是觉得我的样子看着很老啊?”
陈庆之赶紧解释道:“没有没有,这个只是习惯性地称呼,之前我在外面搞销售的时候,都是这样子称呼人家。再说,您看着非常年轻,跟我年纪差不多,一点都不显老。”
看到陈庆之有些拘谨的样子,陈爱莲不再打趣他,又叮嘱了几句,大意就是作为一名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一定要好好表现,少说话,多做事,多向老同志学习,争取早日进步,同时还留了电话号码,告知以后有事可以电话联系。
本来陈庆之还想再多问几句关于云水乡的情况,但是看着陈科长的似乎挺忙,忍住了打听的念头,心想反正这次算是认识了,以后再找机会请教。
拿着介绍信后,陈庆之快步来到县委大院门口,拦了一辆三轮车赶往汽车站。先买了一张去往云水乡的车票,随后在车站旁边的小吃店简单吃了一碗牛腩粉和两根油条。眼看时间还早,就去车站门口的报刊亭买了一本最新的《青年文摘》杂志,坐在候车室里小心地起来。
陈庆之当年进入县城上高中后,有一回接触到了《青年文摘》,一期杂志看完后便喜欢上了,后来也就养成了每期必买的习惯,这七年来也只是漏掉两三期没有买到,上高中、读大学时买的杂志都被他带回家里保存起来,摞起来是厚厚的一层。《青年文摘》就如青年人的良师挚友,对于陈庆之而言,每次虔诚仿佛都是灵魂在接受知识的一次洗礼。
期间,遇到了一位乞讨的老汉,看年纪约有六七十岁,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写尽了岁月沧桑,看着令人心酸。
看到老汉,陈庆之就想到了自己的爷爷。爷爷是一位老农,在田里面忙活了一辈子,临死的前几天,都还在下地干活。爷爷的皮肤黝黑,双手上面布满了厚厚的老茧,枯瘦的手臂却异常有力,即使是去世的那年,双手提两桶水也不在话下。
陈庆之的同情心使得他掏了掏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一元的钞票,快速将钱包塞回了裤兜后,双手将钞票递给了老汉。老汉接过后,脸带微笑的说了声“谢谢”。
以前,在大学读书时,每次上街遇到乞讨的人,陈庆之都会递上一元钱,虽然不多,但是表达了一份心意。有时候,一旁的同学会抢白两句,认为这是诈骗,而且举例说社会上有人利用大家的同情心心理,专门操纵残疾人乞讨,一年下来收入非常可观。但是陈庆之丝毫不为所动,依然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待老汉走后,陈庆之继续看着杂志。当一本杂志都翻完的时候,看了看时间,还差五六分钟就要开车,陈庆之赶紧把杂志塞进随身带的小包,然后小步跑上车去,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陈庆之问过了车上的售票员,得知要在下午四点半左右才能到云水乡。
车子出了县城二十多分钟后,便开始进入连绵不绝的山路,窗外的景色尽是满眼绿油油的一片,比起县城街道两旁少的可怜的行道树,山区的风景倒是看着非常令人赏心悦目。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苍翠景色,陈庆之的思绪渐渐回到了这几个月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