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禾无视他们眼中的震惊,拎着棒槌走了过去。
人群立马又像铁耙犁开的土地般自动往两边翻卷,翻到底,
就见一个面色惨白的妇人坐在雪地上一动不动。
地上的雪都染成了红色。
江小禾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先看了下妇人额头上的大口子要不要命,嗤啦撕下一块衣襟,做了简单的止血包扎处理,这才起身。
睁着一双漂亮凌厉的凤眸,目光往人群中扫了一遍,锁定住一个耸肩缩脑的男人。
那人一副尖嘴猴腮相,眼睛像老鼠眼一样滴溜溜转。
见江小禾拎着棒槌凶神恶煞,男人忽觉喉头发干,梗着脖子,强装镇定道:“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我来给我娘送嫁。顺便告诉你一声,我呢,就这么一个娘,我不放心她,所以我肯定是要跟她一块儿去你家的。”
不等他跳脚,江小禾又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也不白吃你家的饭,做厨娘怎么样,早上给你熬砒|霜粥,中午给你焖砒|霜饭,晚上再给下一碗砒|霜面。伺候的够周到吧?”
“……”
这叫伺候吗!
这他娘的叫索命吧!
男人的喉头更干了,脸也隐隐发白,可又不甘心,叫道:“你……你少吓唬我!杀人可是犯法的!我就不信你不怕死!”
“嗯,你说对了,我还真不怕死。”江小禾撸起袖子,大大方方地露出手腕上两道狰狞的伤疤。
“你看,这是我半个月前用菜刀割的。”
男人抖了抖。
江小禾又扯掉缠在脖子上的布巾,下巴微微仰起。
“这个,脖子上的勒痕,是前几天挂房梁上时留下来的……
哦对了,我昨天刚投过一次河。”
男人的尖嘴一阵抽抽,看江小禾的眼神仿佛在看怪物。
后者一脸的云淡风轻,还笑着说:“要么回去备下全家人的棺材,要么拿着你的彩礼钱滚,两条路,自己选!”
那笑比冰霜更冷!
说的话比屠户手里的剁肉刀还慎人!
连旁观者听了都脊背发寒,更不要说当事者了。
一想到家里会多个时刻想要他性命的煞神,男人吓得连忙道:“我我我……我不娶了!”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这姑娘就是个疯子!
男人从人群中拽出一个老妇:“快把彩礼钱还给我!”
老妇被他揪住衣领,哭丧着脸:“钱……钱没了呀,都让我儿拿去请同窗吃酒了!”
“你!”男人气得挥起拳头,可余光瞥见江小禾手里那根碗口粗的棒槌,又悻悻地把拳头放下,“咋整?”
“……”
江小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老妖婆心偏到胳肢窝里,恨不能吸干全家人的血养那个废物小儿子!
她揉揉眉心:“给我十天时间,十天后,一两银子的彩礼钱,我一分不少的退给你。”
刚穿过来,灵魂还没有适应新躯壳,又被迫接收了一大堆陌生的记忆,还要面对一摊子糟心事……
现在脑子里面像有把电钻,是真的头疼。
江小禾只想速战速决,赶紧把人打发走。
谁知男人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夸张地跳起来大叫:“不是一两!是十两!十两!”他伸出两个巴掌来回比划,“我当初给的是十两银子!”
江小禾的脸色瞬间就冷成了寒冰,猛地看向那老妇,这具身体的亲奶奶,李婆子。
昨天她可是说对方只给了一两银子的!
昨天原主投河,被救上来后奄奄一息,眼看就不行了,原主的娘秦氏无奈去求婆婆帮忙请大夫。
大夫是请来了,可等大夫走后,李婆子才说请大夫的诊金,是用秦氏的彩礼钱付的。
竟是把秦氏卖给了隔壁村的老鳏夫!
原主当场气吐血,熬到天明时分撒手人寰。
可昨天李婆子说了,因为秦氏是寡妇,不值钱,对方只肯出一两。
结果呢?
捆起来挂秤上没几两重的老妖婆,胃口居然比狮子还大,一吞就是九两!
吞的还是嫁儿媳妇的彩礼钱!
这个老妖婆,也不怕她那死鬼儿子半夜顶开棺材板儿爬出来找她算账!
江小禾目光冷飕飕地盯着李婆子。
李婆子被她冷冽的目光盯着,有些心虚,弯着腰就要往人堆里躲,忽然又想到自己是长辈。
长者大如天!
这么一想,弯下去的腰杆立马又挺了起来。
她瞪着一双吊梢眼骂江小禾:“死丫头发什么疯......也不想想,你们娘仨天天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还不许收点口粮钱啦!”
收点生活费确实没错。
然而......
江小禾冷笑:“奶奶这话说的没道理,不说我娘每天洗衣做饭喂鸡养猪的伺候你们一大家子人,就只说我。”
瞥了眼已经被人扶起来,正低声啜泣的秦氏,江小禾烦躁地揉揉眉心。
就知道哭哭哭,哭顶个屁用,你女儿已经死了你知不知道!
她重又盯住李婆子,冷声道:“我在县城的酒楼后厨干活,每个月差不多能有将近一两银子的工钱,我在酒楼干了快三年,到现在还不知道我那工钱长什么样,因为都进了您的荷包,请问奶奶,这些钱,还不够我们娘仨的吃喝吗?”
李婆子语噎。
在乡下,七八口之家的花销一个月也不过就七八百文钱。
这还是吃喝尚可的标准。
如果像原主娘仨那样,一天只给两顿残饭剩羹,还不让吃饱,别说七八百文了,一百文都足够!
江小禾又继续道:“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去年我爹那一百两银子的抚恤金,也在奶奶您手上吧。”
一年前她这俱身体的爹战死沙场。
按理说官府给阵亡将士的抚恤金没这么高的。
但原主她爹是替将军挡刀死的,所以除了官府给的十两,那位将军又自掏腰包添了九十两,凑够一百两,一并送到了秦氏手上。
可惜官府的人一走,一百两的抚恤金就全进了李婆子口袋,原主娘仨一个铜板都没捞着。
一百两银子的巨款,还有原主每个月的工钱,就这还说原主娘仨白吃白喝......老妖婆脸皮这么厚的吗!
也对,脸皮要是不够厚,哪能做下卖儿媳妇换钱这种恶心事来!
斜了李婆子一眼,江小禾道:“我爹的抚恤金就算了,毕竟他是您儿子,那钱就当给您养老了。”
李婆子本来还担心江小禾当众跟她掰扯那一百两抚恤金。
毕竟一口贪这事,她做的确实不够地道。
如今听江小禾说不计较,李婆子顿时长长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才松一半,就卡半中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