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心悦听得心里一咯噔,这个白姑娘她听过,叫白郁宁,说是前阵子凌绝出门剿了一趟匪,从匪窝救出来的,一带回来就喜欢的不得了,单独辟了院子出来给她住着,也从不许后院这些人去她跟前走动,显见是上心的很。
这样长在凌绝心窝上的人,杨心悦是从来不敢招惹的,唯恐一个不慎,就被凌绝抓住把柄,将自己赶出去。
孙嬷嬷察觉到她在偷听,视线严厉的回头看了她一眼,瞧见她这一身穿戴,面露鄙夷,连忙将头扭了回去,语调不高不低的开了口:既然杨姨娘收拾好了,那就走吧,别让爷久等。
杨心悦连忙答应一声,被两个婆子押犯人似的夹在中间,一路往主院去,路上她忍不住开了口:我刚才听见说白姑娘出事了?什么时候的事?
她倒是不甚在意白郁宁的死活,只是怕凌绝迁怒到她身上。
因为孙嬷嬷在,两个婆子虽然满脸嫌弃,却还是回答了她的话:就今儿早上,半夜落了雪,白姑娘说要去收一些泡茶,结果就掉进了池子里。
杨心悦松了口气:原来是早上出的事,那和我可没关系,我刚刚才起来......孙嬷嬷可看见了。
孙嬷嬷语气冷硬:若当真和你无关,爷自然不会牵连你。
杨心悦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些,脚步也轻快了起来,虽说被喊去主院不是什么好事,可能多瞧凌绝一眼,她心里还是欢喜的。
那男人吝啬的很,便是去了她那里,也多是入夜之后,她都已经许久没仔细瞧过对方了,心里多少都是惦记的。
她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很快便到了主院,门开着,院子里乌压压跪了一群人,喊冤的,诉委屈的,夹杂着啜泣声,十分热闹。
凌绝这人不好色,可后院妾室却不少,有生母长公主给的,有官员送的,也有太子皇子们赐的,可像杨心悦这样,被他自己带回来的,还是独一个。
然而也没什么用处,凌绝照旧不喜欢她。
身后有人忽然推了她一把,杨心悦一个踉跄跪趴在了地上,她回头看了一眼,是那两个婆子之一。
侯爷说了,请姨娘们都在这里跪着反省,什么时候白姑娘醒了什么时候起。
杨心悦心想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她明明和这事没关系。
她瞧见凌绝远远的坐在正厅里,黑沉着脸和人低声说话,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院子里多了一个人。
杨心悦咬了咬嘴唇,心里有点发酸,这果然是很喜欢那个白姑娘的。
可再喜欢,她也是无辜的,凭什么寒冬腊月里要在这里跪着挨冻?
她正想喊一声冤枉,耳边便响起了一声哭嚎,她一愣,下意识捂住了嘴,摸着自己两瓣唇是闭着的,这才反应过来,喊得人不是自己。
外头又有一个姨娘被带了过来,不过她比杨心悦凄惨的多,是被生生拖过来的,才下了雪,地面还没清扫干净,她一身衣裙又湿又脏,瞧着十分狼狈。
我是冤枉的,你们这群狗奴才,你们胆敢这么对我......爷,妾身冤枉,呜呜呜......
杨心悦正打算有样学样,眼角就瞥见凌绝冷硬的神情,他眼底没有半分怜惜,瞧着自己的女人被人这样欺辱,却连眉毛都没动弹一下。
她心里莫名就是一凉,一声冤枉噎在喉咙里,半晌都没说出来。
孙嬷嬷脸一沉:让她闭嘴,哭嚎什么?
抓着那姨娘的两个婆子,便抡起胳膊,狠狠打了两个巴掌,那姨娘被打的懵了,嘴角淌了血都没顾得上擦一擦。
杨心悦被唬的一哆嗦,连忙抬手捂住了脸,心里觉得比起挨两下巴掌再跪,还不如干脆就跪呢。
不止她,院子里的女人们都被吓到了,哭泣声齐齐一顿。
凌绝这时候才开口:都齐了?
他的大丫头翡烟连忙应了一声,他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女人们:谁做的,自己出来。
底下鸦雀无声,凌绝这架势,怎么看都像是要吃人的,谁敢在这时候认?
凌绝也没强求,只扫了眼众人,目光略过杨心悦时,连停都没停一下。
杨心悦心里失望,但没敢吭声。
翡烟,盯好了。
凌绝说完这话抬脚就走,大约是要去看看白郁宁的情况。
杨心悦就跪在门边,凌绝是贴着她的身体走过去的,等他身上那股檀香味钻进杨心悦鼻子里的时候,她脑子突的一糊,鬼迷心窍的似的抬手抓住了凌绝的衣角。
凌绝脚步一顿,低下头目光冷淡的看着她。
杨心悦被看得一个激灵,连忙松了手,凌绝却误会了她,只当她也是要闹腾,眉头很快拧了起来,话却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吩咐的随从云水:若是谁不肯安生跪着,就去池子里泡一泡。
杨心悦其实没见过他几次好脸色,但这么凶的时候,还是头一回,她心里生出一点点酸涩来,她明明真的什么都没做。
白郁宁身娇体弱,泡了一会冷水,一直睡到晚上。
主院里姨娘们也身娇体弱,没几个时辰就接二连三的晕了过去,只有杨心悦吃惯了苦,受惯了罪,虽然身上难受的厉害,也冷的厉害,腿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可意识却仍旧算是清醒。
因而一直坚挺的跪着,直到主院的院子彻底空荡下来,只剩了她一个人。
翡烟打了个呵欠,借着灯笼瞧了眼杨心悦,嗤笑了一声,压低声音和小丫头说话:要不怎么说是贱骨头呢,跪一天了没事人一样......
小丫头捂着嘴笑起来。
杨心悦哆哆嗦嗦的搓了搓冰冷的手,没怎么有心思搭理他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觉得自己该装晕了,不然要是半夜撑不住了真晕过去,再没人瞧见,她不是要冻死在这院子里?
她迷迷糊糊的琢磨什么姿势晕的最自然,外头就响起了脚步声,凌绝的声音由远及近慢慢清晰起来:......告诉太医,用最好的药,务必不能留下病根。
杨心悦一个激灵,迷糊的脑子勉强清醒了一些,费力的扭过头去盯着门外看,难得能遇见一会凌绝,她得把该说的话说了
她就跪在门口,灯笼明晃晃的照着,凌绝远远的就瞧见了她的影子,忍不住有些诧异:不是说都晕了?怎么还有人跪着?
云水摇头:院子里是翡烟姑娘照看的,奴才也不晓得。
凌绝眉头皱了起来,长腿一迈,几步就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