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出事之前,连月瑶是活在蜜罐里的。
他们对她这个唯一的女儿疼爱有加,真正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说心怕摔着了。
可世事难料,变故发生在她七岁那年。
她七岁那年,母亲有孕。
这本是喜事,可惜喜事却变成了噩梦。
母亲难产没了,弟弟也没保住。
父亲也因母亲的过逝备受打击,缠绵病榻,最后被一场伤寒带走了。
父母相继去世,连月瑶的天也塌陷了。
她被大伯父接回京城连家。
可不到一年,祖母因为父亲的过逝受的打击太大,最终也撒手人寰。
那时候府邸里甚至有流传她是克星,好在大伯母莫氏及时将散播谣言的人都打了板子,并对她如亲生女儿那般。
不,莫氏对她,比对亲生女儿连月冰还好。
虽然父母没了,祖母殁了。
但是有伯母的呵护与疼爱,还有一个文采斐然英俊潇洒的未婚夫,她的人生也并不是昏暗一片。
可是这些,被一场莫名其妙的灾难毁了!
大房的庶女连月环告密说她与人私相授受,奶娘古妈妈亲口证实并拿出了证据。
因为古妈妈的作证,她所有的否认都成了狡辩。
从而开启了上辈子被诬陷,被发卖,最后只能以死自证清白的一生。
忆及往事,连月瑶一时没掩住眼中的痛恨,狠狠地看着古妈妈不语。
暮秋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不安地看了眼连月瑶,而后目光又看向古妈妈,面露疑惑。
古妈妈见着连月瑶的神情,却没有多想。
她早就听见连月瑶房里的动静。
也听见暮秋的询问,知道连月瑶梦魇了。
若不是见屋内灯久久未灭,她还需要哄着连月瑶,她根本就不想进来。
所以这会儿见连月瑶对她没好脸色,也不在意。
只以为连月瑶还陷入梦魇中没出来,又扬声问道:“姑娘,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连月瑶一对上古妈妈敷衍万分的关切神色,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与憎恨。
也不知道自己当年是如何的鬼迷心窍,竟然那么信任古妈妈。
以致被卖得连骨头渣都没有了。
古妈妈见连月瑶只望着她不言语,皱着眉头伸手,“姑娘做了什么噩梦?”
连月瑶见着古妈妈伸手过来想要碰她,心里恶心到了极点。
她侧过头冷声道:“别碰我。”
古妈妈的手落了个空,本就有些皱着的眉头,在听了连月瑶的冷言冷语后更是挤到一处。
她故意惊惧地大声道:“姑娘,姑娘被梦魇了?”
连月瑶也察觉出自己现在的行为不妥当,也知道她现在需要冷静。
知道她在有能力扳倒莫氏并报仇之前,不该急躁。
因为一旦急躁作出失分寸的事情,后果不堪设想。
可在面对古妈妈时,她心底的厌恶与愤怒压根就压不住。
只趁着性子还未完全爆发时,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无妨碍,这里有暮秋照顾着,你出去吧!”
暮秋惊了。
古妈妈也懵了。
姑娘真梦魇了?
要知道,姑娘对她不说言听计从也一向亲切和蔼。
可这次,不仅对着她怒吼,说话还这么冷硬,甚至连妈妈都不叫了?
她愕然:“姑娘……”
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连月瑶不耐烦打断:“出去,马上!”
连月瑶知道她冲动了,可她就是压不住心底的恶心!
莫氏她现在还对付不了,古妈妈再是她奶娘,左右也不过是个奴才。
她给脸是尊重,不给也没什么大碍。
即是如此,她何必为难自己?
古妈妈连被月瑶当众落了面子,知道她是气了,便讪讪的站起来。
她知道连月瑶的性子,虽不知她怎么忽然发作,但现在若继续纠缠下去,肯定会惹得连月瑶不待见她。
故而,古妈妈压下心中的不忿,暂时退了出去。
只是临走之间又仔细叮嘱了暮秋,然后才在连月瑶冷漠的眼神之中走出去了。
暮秋给连月瑶盖好了被子:“姑娘,古妈妈也是关心你,姑……”
连月瑶知道暮秋心眼实诚,也不想跟她多说什么,当下打断了她的话:“花蕾呢?”
暮秋沉稳有余,机智不足,难听一点就是有点死心眼。
比起她,花蕾不仅性子沉稳,人也很聪慧,看问题很透彻,是她身边最得力的人。
可这样的花蕾,却在她回连府的第三年,发生了一次意外,没了。
现在回想起来真可笑,哪里是什么意外?
怕是莫氏早就知道,花蕾曾提醒过她莫氏不安好心,担心她会受花蕾的影响,起了防备,所以早早除了花蕾。
想到这儿,连月瑶眼底又是闪过一丝愤怒。
暮秋并没有发现连月瑶神色有异,也没因连月瑶打断她的话而生气,依旧柔声道:“姑娘忘记了?花蕾的娘病了,姑娘给了她恩典让她回家照看她娘。她今天托话过来说她娘的病已经好了,明儿个就回来。”
月瑶闻言愣了下。
是了。
花蕾与暮秋不同。
暮秋是从外面买进来的,而花蕾却是连府里的家生子,父母都在府邸里当差。
上一辈子,在花蕾死后,莫氏为绝后患,还将花蕾一家全都发卖出去。
花蕾一家忠心为她,最后却是落了那么一个下场,是她亏欠了。
“你让人传话给她,不着急回来,等她娘好全了再回也不迟。”连月瑶微微叹息,吩咐道。
“是。”
“歇了吧。”
话落,连月瑶便闭上了眼。
许是发作了一番,这一次她很快就入睡了。
暮秋见连月瑶睡下,走过去吹了灯再躺回榻下。
连月瑶一觉醒来,望向窗户,外面灰蒙蒙一片,这个状况也看不出什么时辰。
她正想唤暮秋进来问问是什么时辰,抬眸就见一个穿着湖绿色衣裳,一张圆圆的脸看着就喜庆的丫鬟,与暮秋并排朝她走来。
连月瑶当即下了床,低低叫了一声:“花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