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行吗?”
朱慈烺脸一沉。
朱纯臣暗暗咽了一口唾沫,表面不动声色:“殿下,京师三营一共十二万人,除了在外的勇卫营、京师九门的守卫之外,各军加起来尚有七万人,猝然之间集合,难免手忙脚乱,影响军容事小,影响殿下校场点验事大,依臣之见,不若令各营整顿人马,明天上午再校场点验也不迟。”
“国公,你是什么时候接到圣旨的?”朱慈烺冷冷问。
“禀殿下,是午时。”
“可曾下发到各营?”
“岂敢怠慢,立刻就下发了。”
“既然如此,又怎么是猝然集合?又怎么会手忙脚乱?”朱慈烺声音严厉:“连个区区的校场点验都要准备一晚上,这还是我大明三大营吗?我能等,但建虏能等吗?一旦建虏兵临城下,难道你也要他们等一晚上,第二天再行攻城吗?”
“这……”
朱纯臣冷汗涔涔而下,他身为国公,祖上两代封王,三百年的显赫,原本对太子并没多少的敬畏,只把太子当成一个小-孩-子,直到此时才明白,自己实在是小看太子了,赶紧翻身下马,跪倒在地:“臣糊涂,臣这就去召集各营。”。
“给你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内,各营主将副将,连同在京的所有士卒,须全数集中于城外校场,少一人,我就治他们的罪,另外,士卒兵籍名册也要带来,本宫要一一点验!”
朱慈烺冷冷说。
朱纯臣冷汗更多--这是要他的命啊,京营明里十二万,暗里连五万都不到,只不过支取粮饷之时,依然按兵籍名册上的人数,也就是十二万人领取,这中间的五万差额,自然都被领军的勋贵和将领们层层贪墨了。
朱纯臣当了六年的京营总督,对京营的情弊心知肚明,不过他并不认为是自己的责任,他接任的时候京营的空额就有四万了,这六年来,他只不过是萧规曹随罢了,过去就这样,现在还这样,自己又能有什么错?!
不过想归这么想,他心里却十分清楚,一旦兵册上的人数跟实际的兵数差的太多,他这个京营总督肯定是要担责任的。
事到临头,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朱纯臣打马急匆匆离去,徐允祯向拱手朱慈烺行礼,也慌张的跟了上去,朱纯臣是京营总督,他是京营提督勋臣,两人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和朱纯臣相比,徐允祯胆气更差劲,刚才朱慈烺训斥朱纯臣之时,他吓的脸都白了,额头上的冷汗比朱纯臣还要多,这样的人,怎么能统兵?又岂会不投降?
徐达一脉,竟沦落到这种地步,朱慈烺心里微微叹息。
朱纯臣徐允祯一走,就只剩下兵部尚书陈新甲了。
“殿下,兵部虽不直接管辖京营,但京营的兵籍名册兵部却是有的,不如臣去取来,免的宵小之徒在兵册上面作假。”陈新甲毕恭毕敬的说。从太子的所言所行中,他隐隐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朱纯臣和徐允祯的表现他也都看在眼里,只觉得这两位国公实在是太蠢,都祸到临头了,居然还不知晓。
“不必了,我们一起去校场,我有两个问题想向部堂请教。”
朱慈烺淡望向前方。
“是。”陈新甲受宠若惊。
三百顺天府兵在前开路,同时维护街道的秩序,朱慈烺在陈新甲田守信李若链和一百锦衣卫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去往城外的校场。
“哇,是太子爷!”
沿途的街道上,不时有人惊呼,还有人在街边跪下,连连叩首。
朱慈烺头戴翼善冠,穿大红龙纹便服,外面罩着黑色的狐领披风,玉带黑靴,腰悬长剑,骑在一匹浑白的高大骏马上,面色淡淡,不怒不喜,虽然年纪还不大,但却已经有了天家的威仪。
有明一朝,皇帝和太子很少出现在京师街头,因此,朱慈烺此行迅速轰动了整个京城,街上人潮涌动,人人都想要看一看当朝太子长什么样?
前世里,即使是最红的影视明星,也难有这样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