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音新书韩东塬程柠最新更新章节小说_大佬他超爱她最新章节全文免费阅读

大佬他超爱她的主角是韩东塬程柠,这是一部非常好看的现代言情小说,由作者韩东塬编写,这本书声色并茂,纷繁复杂,大佬他超爱她主要讲述的是:至少,那个姓王的滚蛋之前不会。程柠枕在他的腿上,心里有些胀胀的。一开始他说他喜欢她的时候,她的确不信,因为他对她实在太坏了,哪有一个人喜欢一个人还对她那么差的?可是现在坐在他身边,再想以前的事,其实好像也没有那么差。而他为她做的事,每一件却都是实实在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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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他超爱她》精彩章节试读

至少,那个姓王的滚蛋之前不会。

程柠枕在他的腿上,心里有些胀胀的。

一开始他说他喜欢她的时候,她的确不信,因为他对她实在太坏了,哪有一个人喜欢一个人还对她那么差的?

可是现在坐在他身边,再想以前的事,其实好像也没有那么差。

而他为她做的事,每一件却都是实实在在的。

她突然低声问他:“三哥,那时候,那时候你是不舍得让我下乡,才把工作给我,替我下乡的吗?”

韩东塬一愣,没想到她突然又提这件事。

他自己把她脑袋按下去,这会儿看不见她的眼睛却又不习惯,又把她拉了起来,看她,看了一会儿,只觉得口干舌燥,好一会儿才道:“嗯,感动吗?感动的话就亲我一下。”

程柠:“……”

程柠看着他,伸手本来想打他的,可对着他那双黑沉沉的眸子,眼睛突然一酸,手垂下来,拽住了他胸前的衣服,然后低头,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他看到她哭吓一跳,忙伸手揽住她哄她,道:“好了,我就那么一说,你不让亲就不亲呗,我就是跟你开玩笑的。对不起,你要是生气你就打我,别哭。”

程柠伏在他怀里,眼泪却越发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韩东塬不知道她为什么哭。

就像当初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下乡,为什么做那些事一样。

……难不成就因为做个梦,梦到他受伤,然后是因为他替她下的乡,她就哭成这样?

韩东塬想这中间肯定有一些他不知道的事。

让她明明不喜欢他却总是对着他心软。

而他,借着她的心软和信任要留她在自己身边。

他觉得自己很卑劣。

但没办法,他从来都不是个好人,她已经撞到他身上来,还想让他再推开吗?

两人都沉默着。

过了许久,程柠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声音有些哑道:“好啊,那咱们就去公社。就是王副主任那人,也不必理会他们,你不做厂子了,他们要算计也算计不到你身上了,就让他们争来争去好了,反正我们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这里,大队那边趁我们在的时候能帮他们一些就帮他们一些,只当是为了回报这里对我们一直信任和热情的村民吧。”

前世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很难揭开了。

但跟前世的轨迹越走越远,这却是一件好事。

她也怕留在大队,不管她怎么小心,事情还是会发生。

还不如直接远离。

韩东塬看她。

因为刚哭过,她的眼睛红着,睫毛还有些湿漉漉的,一簇一簇的粘在一起,说不出的可怜可爱。

他伸出手小心地摸了摸她的眼睫,像是要帮她擦干那睫毛上的泪水似的,好一会儿才道:“我们?你是说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下乡的知青几乎没有谁不想回城的。

但好像也很少有像她这么笃定过不了多久一定能回城的。

程柠咬了咬唇,知道自己又说漏嘴了,想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去描补,干脆就咬着唇不说话了。

韩东塬看她这副模样,心痒得厉害,强自忍耐着,想着什么调侃一下让她打一下自己也成啊,就道:“现在操心我回城的问题了,舍不得我吗?以前我记得你可是只记挂着自己回城的。”

程柠:“……”

他的确知道怎么挑得程柠生气。

程柠也的确被他挑了一下,生气的瞪了他一眼。

可她刚刚才哭过,那情绪被挑上一点点却又气不上去,瞪他一眼就别过了眼睛。

反而又生出了其他的情绪。

其实这两天有很多时候,她也犹豫过,要怎样对待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或者至少这段时间还是保持些距离,他整个就不对劲,或者,他是误会她了。

她又不傻,其实也是知道的。

他应该是误会她,误会她是为了他下乡,她的确是为了他下乡,但却不是他以为的那样,然后因为这个,他竟然还翻出了她小时候偶尔对他好的那些举动,以为那时候她就在意他,误会她现在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因为在意他,还有她说的那个梦……这些都让他误会了。

应该从来都没有人为他做过这些。

他从小到大是怎么长大的,她再清楚不过。

那样桀骜不逊的人,满身的硬刺。

可是他们长期相处,总有那么一两次,他受伤后被她窥见那一点点的软弱,被她不经意间靠近。

所以他才会喜欢上她?

可是实情并不是那样的。

如果他知道真相,知道她并不是他以为的那种关心他,在意他,才靠近他,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有目的的,那以他的性子,说不定会比以前还要厌恶她。

因为她欺骗了他。

所以她并不想两人的关系在这个时候往那个方向发展下去。

尤其是他现在明显是在冲动之下。

可是对着现在这样的他,她又总是心软,根本拒绝不了他。

“三哥,”

她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着远处的山,轻声道,“你还是不要对我太好,我们也不要太近了好不好,我怕你以后会恨我的。”

这一句话无疑像是一把刀子一样插在了韩东塬的心口。

他为什么要恨她?

除了她离开他,她不愿意要他,还有什么事情值得他去恨她?

在她看不见的后面,他的面色有一刹那的发白。

不过他很快就掩饰了那一刹那的神色,伸手握住她的手,像是毫不在意一般笑道:“不会,我不是跟你说过,就这一段时间,等你回城,你要是不喜欢我,我们老死不相往来就成了,或者还像以前一样,看见了当没看到。”

程柠回头看他。

她对他的神色变化太了解了。

哪怕他在笑着,用了平时那种不怎么在意的神色,她也看到了他眼底深处的落寞。

这个用冷漠和不在意装饰的落寞眼神她太熟悉了,熟悉到一看到心就抽了抽。

她的手在他手心动了动,然后握住了他的一根手指,轻声道:“至于老死不相往来吗?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怨?就算是有怨,也是你小时候尽欺负我了,我都没有记仇,你凭什么跟我说老死不相往来呢?”

说着又有些生气,道,“是你要现在这样,然后说如果以后我们不在一起,就老死不相往来,那我们为什么不能一直像之前那样,好好相处呢?”

他真的是太不讲道理了。

韩东塬:“……像之前那样是哪样?”

“就是之前我下乡的这段时间,我们不是相处的挺好的?”

她道。

他“嗤”一声。

相处的挺好的?

她都爬到他头上来了,他不喜欢她,能让她爬到他头上来?

“那是我喜欢你,才一直忍着你,你看我什么时候忍过别人?”

他道。

说完看她瞪着自己,像是知道她想什么,又是“嗤”一声,带了些嘲讽道,“别说你是我妹,你那是哪门子的妹妹。再说了,韩一梅我也没忍过她。”

程柠:“……”

好吧。

对此,她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韩东塬瞅着她委委屈屈的样子,嘴角扯了扯,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道:“是不是喜欢我这么对你?像现在这样对你好?”

程柠:“???”

我不喜欢你对我好点,难道我喜欢你每天对我凶神恶煞的?

他忍不住又伸手抱她,她有些不愿,他道:“你闭上眼睛,我跟你说话,也就这两天了,等你回了北城,我还能抱你吗?等山洪过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就给我跑了。”

程柠忍不住笑出来,心里酸酸软软的,想到不可知的未来,却到底顺了他。

他把她抱入怀中,亲了亲她的脖子。

他真的是太喜欢她了,白白嫩嫩香香软软的,在他身边,没有别人的时候,他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抱着她。

他想忍的,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可她总是撩他,又撩又挠,把他的心捏来揉去,让人不得安生。

他道:“你喜欢我这么对你,以后就好好跟着我,我跟你说,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还想我对你千依百顺,时时刻刻心里挂着你,你当我什么?老子还没有那么贱。”

“什么呀。”

程柠掐他一下。

他也不闪不避,低头看着她,眼神却慢慢变了,在程柠察觉到不对劲想逃开时,他已经低头,一下子亲在了她的嘴上。

他的吻像他的人一样,很重,侵略性很强。

对程柠来说,这不是第一次,但因为第一次太过震惊犹如被雷轰,还没有真正体验到什么滋味就草草结束,除了震惊和慌乱,其他想回忆起来点什么,都有点艰难。

但这次却不同,两人关系不同,因为他不时的撩拨,她虽还慌乱,但却并不是毫无心理准备。

她下意识就想挣开,可跟第一次不一样,第一次对韩东塬来说也是被蛊惑了的意外。

所以彼时她挣扎他就放开了他。

但这次却不一样。

他一样是被诱惑了,但却同时带了很多情绪,他是实实在在的想要亲她,狠狠地亲她,让她印上自己的印迹,带上他的气息,不要一边在他身边,不停地撩拨着他,诱惑着他,还时时刻刻想着离开他。

所以她想要挣开,可他不愿,她怎么可能挣得开?

他的唇干燥热烫,有些粗粝,还有他的气息,这一切都强烈地侵袭了她,她只觉得像是一串电流从唇上一直过到全身,让人颤栗。

她很快忘记了挣扎,脑子陷入空白,只剩下最直白的感官侵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分开。

他的大拇指轻轻摩挲她的脸颊。

此刻她不知道,她的脸上原先白嫩的皮肤早已染上绯红,眼角微红,漂亮的大眼睛像是被春水浸过一样,有些迷蒙,却潋滟异常,红唇刚刚被疼爱过,更是娇艳,端的是又纯又艳的动人。

她起先还有些懵,等眼睛聚焦在他的脸上,立时就害羞地别过脸去,她的反应几乎让他的心化成了水,他搂着她,低头亲了亲她的眼角脸颊,再将她揽入怀中,安抚性地抚了抚她的背。

心里头什么焦躁和不安都已经被安抚下去了。

他看着她长大,哪里不知道她性格。

她这样在他怀里任他亲吻,怎么会不喜欢他,不愿意跟他在一起?

只是反应迟钝些,又对两人的关系转变不适应,还有些不安,所以才有些抗拒。

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

只要她心里有他,哪怕只有一点点,其他的他都不在乎。

等过了许久,两人的情绪都平稳了些下来,程柠想到他说的,“等你回到北城,我还能抱你吗”,就拽了拽他的衣服,低声道:“那你记得,我们回北城之后,你不要再像现在这样,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免得被姑姑和奶奶她们看见什么,就麻烦了。”

韩东塬当然知道这会儿肯定不能让家里人知道,尤其是她姑姑,他那个继母,想到这里他也有些头疼。

他跟他那个继母,也就是表面还行,他知道她内里怕是不知道对他怎么嫌弃。

当然了,就他的个性和脾气,她嫌弃他也是正常的。

他以前不在意,现在却有些头疼起来。

不过她这么说,他就有些不高兴,道:“他们早晚也得知道。”

程柠脸一热,抿了抿唇,掐了掐他,道:“那也不是现在,要是姑姑知道,肯定会想放设法不再允许我再回来的,我跟你说,这绝对不行,我是一定要回来的。”

韩东塬听她说她是一定要回来的,心里又高兴了,握住她的小手,道:“成吧,我尽量。”

又道,“你这么喜欢掐我,以后在一起,是不是得天天掐我?”

他就这么随口一说,但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个啥,一想到那场景,身体就是一阵激荡。

他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他的确是个混蛋。

对她存的,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好念头。

从年少时第一次梦到她时起,就不是。

她去北城一段时间也好,他再能忍,再不舍得,可是她天天在自己面前晃,又这么乖这么软,还时不时的作死撩一下他,他真怕自己真做出什么混账事出来。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呢。

那时候他刚中学毕业参加工作,身边的哥们已经有人谈了对象。

也有人给他介绍。

当然了从小到大想跟他谈对象的人也不少,只是他没兴趣。

他在建筑工程集团,每天都要跑工地跑现场,日常打交道的都是些建筑工人和装修师傅。

他们比较糙,中间休息或者吃饭的时候总会说上些男男女女的事。

他懒得出声,一个师傅就拍他的肩膀,说:“小韩,你是不是还没谈过对象?”

“谈过。”

他懒懒道。

并不想因为这点子破事就失了老道。

后面就又听他们说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话。

他觉得这事对他没什么影响,他早习惯了。

可是那日他回家,看到她穿了一条白色的碎花裙子,袅袅娜娜从他眼前晃过,他就有些失了神。

他盯着她看。

她看到他就皱了皱好看的鼻子,然后眼睛盯到了他的手上,等到他回了自己屋她就偷偷拿了消毒药水纱布放他桌上,问他:“你又打架?”

好像从很早很早,还在他们还很小的时候,他们之间就有一点点默契。

就是平日里明明相互不理睬,但每次他打架回来,她都会偷偷给他拿消毒药水纱布,约莫是怕他那样子太吓人,每次他那样回来被他爸知道之后就一定是一场大战,她大概是以前被吓着了,或者怕惊着他奶奶,也或者怕她姑姑受到波及,总之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

而他自己一向是不屑于消毒什么的,每次不过是拿衣服潦草擦一擦,再拿去洗,反正小时候他就是过得那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这回他没像以前一样,没理会她进来也没理会她离开,反而在她离开的时候唤住了她,冲她伸手,道:“给我上药。”

他还记得当时她那副表情。

没上前,也没离开,就是又诧异又有些防备地看着他。

他便不再理她,拿了药水倒在手上,再拿纱布胡乱的扎了扎,她大概是终于看不过眼,上前拿过来纱布重新仔细给他擦了擦,再小心翼翼地包扎。

她再问他:“你又打架?”

“没有,”

他看着她露出来的一截细细白嫩的颈子,晃了一会儿神,目光落在她纤细莹白的手上,才道,“上架子的时候,架子掉下来擦伤的。”

她“哦”一声,帮他包扎完就走了。

那一晚他就做了一晚上的梦。

虽然一直没有看到梦中人的脸,但他心里却知道,那是谁。

他醒来之后烦躁极了。

之后越发避开她,对她的态度也越发的冷漠和凉薄。

但这也不能阻止自己越来越荒诞的梦和梦里越来越清晰的身影和眉眼。

那时候他觉得他自己不止是混蛋。

应该是坏到了骨子里。

第64章温柔的对待

两人回了公社,当晚韩东塬就叫了廖盛徐建国沈青还有许冬梅一起开了一个会。

他们把那张通告放到了桌上,让他们挨个轮流看了一遍。

众人看完面色各异。

如果他们是在几个月前看到这张招工通告,一定会特别高兴兴奋。

因为说实话,他们没有人是真正的喜欢留在这个老山沟里。

可是现在,他们刚刚成立了竹木制品厂,厂子也终于走上了正轨。

“有木工技术基础的社员?”

徐建国皱了皱眉。

他最先发现了这个问题,道,“厂长,咱们整个公社,懂得木工技术的,最集中的恐怕就是咱们竹木制品厂的工人,这份通告贴出来,怕是要走不少人。”

知青没有不想回城的,即使回不了城,能去公社也是好的。

要不然当初蒋姗姗为什么会答应嫁给李胜?

还有村民,村民们一向以能走出这个山旮旯,去外面工作为荣。

“嗯,”

韩东塬没什么神色,道,“明天早上你把这个通告往厂子里贴一贴,然后搜集一下大家的意愿,看看大家是个什么想法。不过后天程柠要去北城一段时间,我送她过去,可能要过上几天才回来,这边你先帮我看着点。”

徐建国欲言又止。

韩东塬这个时候离山,厂子里的人怕是更要人心浮动。

可是他也知道程柠对韩东塬的重要性,总不能不让韩东塬送程柠回北城。

韩东塬看到徐建国的神色,也没多说什么,只让他回头去一下他宿舍。

晚上回去徐建国就去了韩东塬和廖盛的房间。

韩东塬就把自己要去公社的打算跟他说了。

不说徐建国吃了一惊,就是廖盛都是一下子看向韩东塬,瞪大了眼。

韩东塬跟徐建国道:“这事暂时不用说出去,等我从北城回来再作具体的安排,所以你帮我看看大家的意向,等回来我们再看情况怎么安排。”

徐建国点头。

他当然知道这事韩东塬不在最好不要传开了。

这时廖盛插话,问韩东塬:“哥,其实想想,咱们这边就是交通没那么便利,其他的啥也都挺好的,厂子也已经走上轨道了,干嘛想不开去公社干?”

韩东塬笑,差点把那招工通告啪他脸上,道:“你忘了,咱们是公社知青,分到哪个大队,其实是公社说了算,要不然顾竞文和那姓赵的是怎么调到叶湾大队的?还有,就你招工,参军,回城,推荐上大学,不管是哪样,也都是公社说了算,你还真想一辈子就留在这了?”

其实就像程柠说的,不管是上韩大队的竹木制品厂,还是公社的家具厂,他们都不会开长久。

他在的时候,让竹木制品厂经过风雨后独立运作起来,才能走的长久。

廖盛摸了摸脑袋,笑道:“这倒也是。哥还是你想得周到,那咱们就还是去公社,反正他到时候想你走,肯定少不了咱们的好处,呸,咱们对公社贡献那么大,本来拿到什么名额也都是理所应当的。”

韩东塬:“……”

他也懒得跟他废话,转头问徐建国,道:“你呢,你有什么想法?”

廖盛几乎不用问,他刚刚已经说了,“咱们就还是去公社”,也就是要跟他一起走的意思。

徐建国沉默。

他是个沉稳踏实的人。

不过他再沉稳,也跟别的知青一样,曾经因为困在这个山村痛苦迷茫过。

去公社对他来说的确很有吸引力,但这段时间跟着韩东塬为着竹木制品厂忙忙碌碌,看着它从无到有,一点一点成立起来,慢慢走上正轨,也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成就感。

如果韩东塬不离开,他肯定不会离开。

可是如果连韩东塬都去公社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公社那边,你是什么位置?你去了那边,那咱们这边你有什么安排?”

“暂时去公社办公室做知青办主任,”

韩东塬靠坐在靠背椅上,道,“至于后面,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

徐建国和廖盛听说韩东塬要跑去公社做什么知青办主任,刚刚好不容易收起了吃惊的表情,一下子就又都抬头瞪着他,一脸的震惊和迷茫。

今天知青,明天知青办主任?

塬哥,你到底是咋做到的?

廖盛刚刚说“那咱们就还是去公社”“反正他到时候想你走,肯定少不了咱们的好处”,是因为他以为韩东塬要去公社的家具厂,他们都跟着一起去继续干厂子呢,结果他去公社政府去做知青办主任,那他跟着去干吗?去做这知青办干事?但那是政府办公室,也不是说去就去的啊?

廖盛一时傻眼。

他是很直白的人,跟韩东塬也不需要客套,直接就道:“哥,那我跟你去干吗?不是,我自己去他们那家具厂?那还有柠柠妹子呢?”

这会儿他也没忘记程柠。

反正他们去了,总不能留程柠一个人在这。

“你先等等。”

韩东塬道,“暂时先留在大队这边,我也没那么快去,等我从北城回来,也还是一半的时间做这个知青办主任,一半的时间留在咱们竹木制品厂,要办交接。”

他看向徐建国,继续道:“我跟徐书记说了,我要调去做这个知青办主任,但咱们大队这个厂子是我一手办起来的,我要离开,肯定不能一下子就什么都不管了,所以一半的时间在公社处理知青办的事,另一半时间就办交接。”

“还有,我要走了,厂子肯定要人接手,大队那边从来没参与过厂子运作,厂子这边生产一直是你抓的,最熟悉,所以由你来接手我的位置,肯定是最合适的,要是有人来找你谈,就用这个理由推掉,你不可能扔下上韩大队的厂子不管。”

“这段时间,你先稳住咱们工人,告诉他们,去公社前面半年都没有工资,后面家具就算打起来,也不是那么好销售的,但咱们这边,这个月工资五块,下个月工资就可以调整到八块八,后面会尽力跟县里其他的厂子看齐,公社就算是看着好,可也没有现成能拿到手的钱实在。”

徐建国逐渐明白过来。

韩东塬这是不想去给公社家具厂那边帮忙,这才弯弯绕绕搞出这么一出出来。

他道:“那姚师傅呢?”

韩东塬笑,淡道:“姚师傅一个月工资三十五,包住宿,他们出得起那就请他过去,但木工活,教什么,怎么教,里面门道多着了。”

这是不仅自己不想帮公社家具厂的忙,根本就是不给他们活路的意思。

看来那边不知道怎么不知死活惹了他,把他给激怒了。

这下子,徐建国还怎么可能想去那什么家具厂?

他道:“成,我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韩东塬点头。

第二天韩东塬再找了大队长大队书记,他也跟他们说了公社招工和他可能去公社的这个事。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都是大惊失色。

大队书记周朴槐道:“东塬,原先不是说不去,怎么改主意了?”

韩东塬笑,道:“咱们厂子已经走上正轨,我就算是去了公社,却也还在,而且我也不急着走,等我从北城回来,后面很长一段时间也是一半时间在公社,一半时间在大队这边,你们这段时间就跟建国一起把厂子接手过去,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程柠说的对,他们早晚也还是要离开,厂子早晚还是要交到大队里。

趁他们还在的时候,早点接手运作是好事。

周朴槐叹了口气,道:“也是,东塬,你是干大事的人,也不该一直把你困在这深山老林里头。”

韩东塬不出声。

他原先还真打算一直就在这深山老林里头呆上两年的。

但别人不乐意他好生呆着。

山洪关于村民的一些安排倒是没说,这事也不急,等他回来再说也不迟。

接下来的一天就是安排厂子的事。

这一整天都是忙。

程柠也忙。

比韩东塬还要忙,因为韩东塬只是送她去北城,几天就回来,她却是要去上两三个星期。

安排厂子里的杂事,交代沈青和许冬梅。

沈青和许冬梅也心事重重。

不管怎么说,离开这座大山,对她们来说,曾经都是多么可望不可及的事。

即使不能回城,就是能去公社,也是好的。

要不然,蒋姗姗为什么嫁给李胜?

而且程柠也在帮公社家具厂做事。

程柠在给两人交代事情的时候察觉到了两人的情绪。

她问两人,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问我?”

许冬梅稳重内敛,沈青直接。

沈青先问道:“柠柠,你帮公社家具厂做设计,以后会去公社吗?”

“嗯,以后可能会,不过跟现在这个公社家具厂。”

她笑道,“我知道你们是想问我家具厂招工的事,这事你们先别急,以后大把的机会。”

她说着就把那个公社王副主任,也就是将来管理公社家具厂的王副厂长借着她出钱给咱们村垫钱开厂子的事,说她既然家境好,也就该对家具厂做一样的无私贡献的事说了。

她道:“这位王副厂长这么欺人太甚,所以只要有他在,我是不可能再帮他们家具厂做更多事的,这一次去北城,也是因为之前已经答应了徐书记,帮他对北城家具式样做一个调查而已,做这事也完全是不收任何报酬的。这件事之后,就不会再跟他们家具厂有什么牵扯。”

沈青和许冬梅听得义愤填膺,骂道:“有这种领导,这厂子怎么可能办得成功?”

这桃树都还没种,都已经开始啃种子了,什么玩意儿。

两人也一样,完全没有再去公社的心了。

程柠交代完沈青和许冬梅之后,下午又去相熟的村民们家里转了一圈,跟大家说了说准备回北城的事,自然也少不了表达一下自己跟何副厂长不和,后面肯定不会帮公社家具厂的事。

晚饭是在周三婶子家吃的。

周三婶子听了这事自然也把那王副厂长臭骂一顿,道:“以为自己是谁呢?这办厂子,以前公社也不是没办过,看吧,那砖窑厂烧过的土墙还在那呢,看他这德性还有吃相,他那厂子能不能开起来。”

转头又训自己儿子周青松,道,“听到没,都别去那家具厂,让他去收好处请他自家亲戚去,看他以后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程柠听了这话心头却是一动,忙又问了周三婶子许多事。

两人从公社回来就一直忙着各种事。

程柠中午晚上干脆都是在村民家吃午饭和晚饭,所以两人虽然住在一个院子里,这一天白天几乎就没说上一句话。

程柠还好。

她甚至有点刻意避着韩东塬。

但韩东塬却正是情热之时,只恨不得她时时刻刻就在自己身边才好。

但白天忙,见不到人也没办法。

等晚上忙完躺下来,想到第二天就要送她回北城,然后两个人就得装作互不相关,再想到昨天回来时的那个亲吻,还哪里睡得着?

他坐了起来。

廖盛问韩东塬:“哥,要不还是我送柠柠妹子回去吧,我比较闲嘛,回去了再顺便去各个销售点看看情况,梳理一下这个月销售的情况。”

这本来就是他的工作。

这个月回来在山里,信息闭塞,他照着一个月前的单子发货,心里也有点担心北城那边的情况。

“我去。那些我会跟。”

韩东塬说着就起了身,往外走。

“成吧。”

廖盛听韩东塬会自己跟,翻转了个身,也不纠结,就道,“那你收好我给你的小本子,那上面都记了各处都送了多少货,你去瞅瞅。”

他叨叨完就继续睡觉。

韩东塬出去,他也没在意,只当他是去厕所或者去找姚师傅或者纪旸说事。

他们没有那么婆婆妈妈,对对方的出出入入有多关注。

韩东塬当然不是厕所,或者大晚上去找姚师傅或者纪旸。

他去了程柠的屋子。

到了门口,有一刹那的停顿,但他不是什么犹豫的性格,停顿片刻之后就直接敲了门。

天色已晚,第二天凌晨就要起床,程柠收拾完东西已经准备睡觉,听到敲门声就跑过来开了门。

打开门一看到韩东塬,错愕了片刻脑子里就想起昨天那个吻,就有些羞赧,问他:“有什么事吗?”

“我进来说话。”

韩东塬道。

堵在门口说话被人看见更奇怪。

这院子里又不是只住了他们两个。

她放了他进去。

他顺手关了门。

程柠更不自在了。

这可是大晚上的,也不是在牛车上,大白天,还对着满山的花虫鸟雀。

这会儿黑夜漫漫,屋子里就一盏昏黄的煤油灯,给屋子染上了淡淡的黄色光晕,静谧也更让人容易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让自己自然些,再问他:“有什么事吗?是这边有什么事情要料理,还是明天回北城的事?”

“不是,”

他道,“我来看看你。”

“三哥。”

他这么直白让她更不自在。

韩东塬就道:“不是跟你说过,大晚上的听到敲门声先问问是谁再开门吗?”

程柠:“……”

他说的是对的。

但在这里时间久了,来往的都是信得过的朋友和质朴热情的村民,程柠在这方面警惕心也少了许多。

她手按在门上手指痉挛一般挠了挠门,道:“那我听到是你,能不开门吗?”

韩东塬:“……”

他闷笑了出来,好一会儿才道:“能,如果你想咱们隔着门说话的话。”

程柠被他的笑容闪到,不自在的别开脸,往房间里头走,去桌前倒了杯水,一边问他:“有什么事吗?”

说实话,两人抱也抱了,亲也亲了,但她到现在还不能适应这样的韩东塬,总感觉现在的他是不正常的。

“没事,”

韩东塬看她走过去倒水,再无声的笑了一下,就也往房间里头去了,坐到了炕桌边,道,“睡不着,就想过来看看你。”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像是颇懊恼道,“回到北城之后,怕是想正常看你一样都不成了。”

程柠:“……”

她瞪着他好一会儿才道:“那成了,你看完了,可以回去了。”

韩东塬却是随手拿起了她放在炕桌上上的一本书,是一本高中语文课本,他知道她一直有看书的习惯,虽然他也看不出这书到底能有啥好看的,就把书递给她,道:“你不是整天让人看书吗?我不爱看,要不你给我读一篇课文吧,你读的话,说不定我就能听进去,这样你也读了,我也听进去了,一举两用。”

程柠:“……”

不过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总比尴尴尬尬,或者他又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让她不自在的好。

就当是帮他复习功课吧。

她接过课本随手一翻,是一篇《荷塘月色》,她就拿过来轻读,“……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丝的颤动,像闪电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

她一开始还有些别扭,但认真读进去了就投入了进去,正专注间,却不妨突然被人搂住。她吓了一跳,转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已经坐到了她这边来。

“韩东塬,”

她轻叫一声。

他叹气,搂着她就低着声音道:“你读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什么“出浴的美人”,“袅娜地开着”,“羞涩地打着朵儿”,“叶子与花一起颤动”,再加上对面灯影下读书的人,太让人心猿意马了。

“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你都没有好好读过书吗?”

她嗔道。

“忘了。”

他道。

他低头吻在她的脖子上。

热唇一印在她身上,程柠就像是被烫着了一样一个激灵。

程柠是单纯,也没有什么经验。

但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

她那时在电视上什么样的情景没看到过呢。

她伸手拉住他的手,唤他:“三哥。”

心“砰砰”的,颤声道,“三哥,你别这样。”

韩东塬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她,然后定定看了一会儿,就伸手拿她炕上的被子把她裹了,推到一边去,自己躺下了,闭眼,道:“我躺一会儿,就说会儿话,不碰你,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不行就让我在这躺着都行,书也别读了,听着烦躁。”

这话说得程柠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过她瞅着他真就那样躺着那儿的样子慢慢就又有些心软。

她看了他一会儿,伸脚踢了踢他的小腿,道:“三哥,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什么在想什么?”

他睁开眼睛看她。

她对上他的眼睛一时又不知道该问什么,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她拿了另一床被子扔到他身上,然后自己睡了里边,躺下,从下到上连脸都蒙了,道:“成吧,那你想走的时候自己走。”

韩东塬:“……”

她还真放心他。

“三哥,”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静寂中,他听到她道,“如果你想让我陪你,我肯定会陪着你的。”

声音很轻,像是呓语一般。

但在静寂的夜中,还是足够传到他耳中。

那些漫漫的白日黑夜,在他的大宅子里,也是他陪着她的。

虽然他永远不知道她的存在。

他一愣。

然后转眼看她,幽暗的灯光下,她正闭着眼睛,只是颤动的睫毛出卖了她,让他知道,她并没有睡着,刚刚他听到的也并不是他的幻听,的的确确是她说出来的话。

他看了一会儿,探身过去,他想,如果她拒绝他,他一定会离开,但她没有。

他低头吻上她的唇。

他感觉到她颤了一下,呼吸有片刻的停滞,但仍然没有推开他,他便轻柔地咬住了她。

这是一个十分绵长温柔的吻,他控制着自己,像对待着自己最珍爱的宝贝,这个也的确是他最心爱的宝贝,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小心翼翼又温柔怜爱地吻着身下的人,一开始她还有些僵硬,在他的温柔对待下,很快也软了下来,后面缠绵中甚至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

第65章这一辈子也就哄过这么一个人

她的手搂住他肩膀的那一刹他的吻都有片刻的凝滞,随即轻抚她,亲吻越发温柔缠绵。

她一开始只是被动,但慢慢的也会给他一点点回应,那些回应,哪怕只是轻轻的笨拙尝试,对他来说,也是最珍贵令他迷醉的药,让他沉迷,也让他心底无限柔软。

她爱他。

她在意他。

她把他放在了心上。

这些念头钻进了他脑子里,环环绕绕再刻进身体的每一寸入了心,让他激动不已。

很久之后他才停下来,转身躺下,看向头上的屋顶,一手却是搂住她就让她依偎在了他的身侧,平复着喘息,好一会儿才摸了摸她的脸颊,道:“我陪你睡会儿就回去,你睡。”

声音低哑,却并不看她。

他想搂着她,闻着她的气息,感受着她的柔软和馨香,但却并不想让自己伤害她分毫。

至少现在不行。

程柠头埋在他身侧,为刚刚两人做的事羞赧。

她心道,他在这里,她怎么睡得着?

他的气息那么强烈,他的心跳和脉搏都那么大声,他的体温又那么高,她怎么睡得着?

她想说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知道刚刚是她说错了话才引得他过来吻她。

她说的陪他不是那个意思。

……她其实好像能理解他说睡不着,就想看看她的心思,在这样的夜里,让她想起以前他一个人度过的无数个静寂的夜,她就忍不住说出了那句话。

她是愿意陪着他的。

如果能让他不那么孤独,能让他好受些的话。

所以现在她将头埋在他的身侧,不敢再说什么别的话。

她知道他,如果她不说什么,不做什么,他一定不会对自己做什么的。

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两人就这样忍耐着沉默着。

程柠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实际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其实并不是特别长时间,她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入睡了。

韩东塬听到她绵长而又平稳的呼吸,终于转身过来看她,因为转身,抽走了她靠着的胳膊,她还微微皱了皱好看的眉毛,嘟囔了一句什么,但又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睡去了。

他静静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无声笑了一下,然后伸出大拇指摸了摸她的脸颊,最后滑到她的唇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唇瓣,又回味了一会儿先前的那个吻,叹息了一声,伸手帮她扯了扯被子盖好,就躺在她身侧躺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看了一眼煤油灯,伸手去按灯芯,但快触到火焰时又回头看了一眼程柠,怕她半夜醒来黑漆漆的,不见了他会害怕,犹豫了一下,手又伸了回来,没熄就离开了。

不过程柠半夜并没有醒过来,第二天还睡过了,是被敲门声敲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突然一惊就往身侧去看,并没有什么人。

桌上的煤油灯亮着,外面天则还是黑洞洞的,没有亮。

“柠柠。”

她听到外面的人唤道。

是韩东塬的声音。

她皱了皱眉,抬手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四点四十五分。

是了,他们昨天说好了,四点五十就要坐牛车去公社,然后再从公社坐拖拉机去合县火车站的。

只剩下了五分钟,忙跳了起来,也顾不上多想什么,拿了牙刷挤了牙刷,再拿了刷牙的搪瓷缸子和毛巾,放进脸盆里,端着开门就准备去厨房洗漱,开了门就看到韩东塬站在门侧。

她瞅了他一眼就径自往厨房走,可是走过了两步又往回看了一眼。

天空刚刚鱼肚白,但离得近,也足够她看清他了。

他看起来有点不一样。

明明还是一样的脸一样的寸短头发,但看起来特别精神。

她目光往下,就看到他穿了一套新工装。

目光再往上,就看到他含笑看着自己的眼睛。

程柠一窘,转头就往厨房去了。

然后刷牙才刷了一半,院子里就传来二庆伯的声音,喊他们:“韩知青,起来没?”

韩东塬应了一声,就去程柠屋里拿了东西,在走廊问在外面刷牙的程柠:“是这些吗?”

程柠正在加快速度刷牙,听到他问就瞅一眼,是她的大背包,点了点头。

韩东塬就拎了东西去外面放到了牛车上。

程柠洗完脸换了衣服收拾好,再检查一遍,已经是五点钟。

她有些不好意思。

她记得后世的他十分严谨,开会什么的别人断断不敢迟到半分钟的。

到了点,别人对着他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

她道:“下次你可以早点叫我。”

“没事,”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不差这么一会儿。”

程柠:“……”

她快速看了一眼就在门口的二庆伯,低头嗔道:“你别在人前这样。”

韩东塬笑,顺了她说“好”。

心里却是想,在这里,谁不知道她是他的人呢?

是不是对象都不重要,但都知道她是他触不得的宝贝。

两人上牛车,程柠拿了前一晚做的饼子给二庆伯,谢他道:“辛苦你了二庆伯。”

二庆伯乐呵呵道:“不辛苦不辛苦,庄稼人,这个时候本就醒了咧。”

因为不舍得浪费灯油,村里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歇,睡得早,起得也早,纵是早上凌晨四点多五点起,也不觉得辛苦。

二庆伯一边说着,一边就坐上了牛车,冲后面的程柠和韩东塬喊了一声“坐稳咯”,就拿鞭子抽了一鞭子老黄牛,老黄牛就“哞哞”了两声,“嘀嗒嘀嗒”上路了。

后面牛车程柠坐在里头,韩东塬靠她外面坐着。

程柠一直没看他,韩东塬也不在意,等她坐下,却伸手在下面握住了她的小手。

程柠的手抽了抽,没抽动,就听到他跟她道:“还早,睡一会儿吧。”

程柠没出声,但过了一会儿看他并没有什么动静,便放心地靠着他身上睡着了。

昨晚的确没睡上几个小时啊。

开拖拉机送他们去合县火车站的还是每次接送他们的老司机大伯。

老司机消息很灵通,这会儿已经知道程柠这么快又回北城是干什么去的,乐呵呵道:“这些年我接了这么多知青过来,也没人有你们上韩大队这几个知青这么能干咧,我们家那口子都觉得你们那小碗做得好看,买了一个碗一个勺子回去用呢。有你们做这家具,要是也能卖到北城去,以后啊,我们公社的人出去都能夸,北城的人用的都是咱们公社做的家具呢。”

村民们的夸奖总是质朴又实在。

程柠笑眯眯。

老司机就冲着韩东塬道:“所以韩知青你可要对人家好一点,这么能干又好看的姑娘,要是来我们公社,怕是谁都想抢回家咧,她专门为了你下乡,你可不能对人家不好。”

程柠:“???”

原先还笑眯眯的程柠笑不出来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跟老司机道:“大叔,您说什么呢?您这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话啊?”

老司机还是乐呵呵,笑道:“这十里八乡,程知青,你别看着我们这儿啊交通不方便,但但凡哪个大队里有什么事,消息啊,就算传得慢,但却早晚都能传得开,再说了,你们现在在我们公社可都是出了名的人咧。”

程柠:“……”

程柠转头看韩东塬,韩东塬却是不看她,只是一边把两人的东西放上拖拉机,一边就跟老司机大叔像是随口道:“所以大叔,你看她去哪儿我不都得送着,没办法。”

司机大叔就“哈哈”大笑出来。

其实他也就是听别人八卦说的,但是不是真的,这谁也不知道。

就是版本他其实也听了好几版,哪一版真哪一版假谁也不知道。

这回可是得第一手消息,本人的大实话了!

程柠瞅着这样没脸没皮的韩东塬,都不知道该不该生他的气了。

……麻了。

上了拖拉机她就嗔他,道:“你都胡说些什么啊,我可还没答应做你对象。”

可是话还没说完就想到两人做的事,尤其是昨晚……

就算她想否认也觉得奇奇怪怪的

韩东塬听他这么说也不恼,只是哄她:“成,你说不是就不是。”

说着还捏了捏她的小手,语气还是他特有的吊儿郎当,但宠溺却又像是要溢出来,一副拿她没有办法的模样。

程柠:“……”

感觉自己好蠢。

韩东塬又哄她,道:“我也是没办法,你没听司机大叔说吗?你要是到了公社,怕是谁都想抢回家,那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看着别人抢你吧,只能先认领了。”

程柠:“???”

“我是小狗吗?什么认领?”

“不,”

韩东塬直接低头凑近了她,低声道,“你是我小祖宗。”

说完就撤开,像是什么都没说过,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程柠:“……”

她的脸火辣辣的,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以前倒是不知道你这么会哄女孩子的,只会一天到晚凶人,是不是好听的话都拿出去跟别人说了?”

韩东塬:“???”

他反应了一会儿才大概反应出这话背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吃个醋都拐弯抹角的。

他“嗤”一声,伸手一把把她往自己怀里揽了,道:“得了,我这辈子的好听话也就对你一个人说了。”

这一辈子也就哄过这么一个人。

程柠却是嫌弃的推开他。

这人,粗鲁的本性又犯了。

且说回大队。

韩东塬和程柠走之前的那个下午周晓美还有周三婶子等不少跟程柠还有沈青许冬梅她们比较熟一些的村民已经听说了公社家具厂的负责人王副厂长得罪了程柠的事。

很快也有人挖出了原来顾竞文和赵枝就去了王副厂长他老婆大队叶湾大队,并且已经搭上了王副厂长的事。

村民们脾气比较直。

周晓美吃晚饭的时候在家直接拍了桌子,拍得她爸大队书记周朴槐眼角都抽了抽。

他就说他闺女这整天都跟那些知青们混在一起,这脾气怎么还越混越大了呢?

不过想想那些知青们也就是表面斯文,一个个哪个是好惹的,也就觉得可能也是正常。

周晓美拍了桌子,骂道:“这个王千山,他也太欺人太甚,竟然欺到咱们上韩大队的头上,他以为他是谁?做了个副主任就真当上了天吗?竟然拿柠柠的身世开玩笑,还想喝一个烈士遗孤的血,我看他是地主黄世仁转世吧?爸,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石桥公社是人民的公社,可不是他王千山拿着办厂的乔子算计人的地方,我们得想个法子治他。”

周朴槐听得脑门直抽。

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他原先倒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么多事。

他咳了一声,道:“这事的确得正视,至少咱们得写封信去公社替韩厂长还有程知青正一下名,什么事情都要讲证据的,不是别人一张嘴就能泼脏水。还有那个顾竞文和赵枝,”

他皱了皱眉,敲了敲桌子,道,“这两个人还真是破坏分子,原本想着年轻人,下到咱们这山旮旯里,也不容易,就不跟他们计较,但这一出出,一桩桩,真是让人忍无可忍,这些纠葛都是在咱们大队里发生的,我跟有福也都有责任,这事必须管。”

“爸,你打算咋管?”

周晓美好奇问。

周朴槐瞪她,道:“你管那么多!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就成了!还有,去村子里还有厂子里都说道说道,把那王副厂长怎么挤兑欺侮烈士遗孤的事都跟大家说道说道,谁要是敢去那公社家具厂,咱们大队就不认这个人!”

说完背着手就出门了。

周晓美:“???”

闹了半天,她老爹最终是为了这个啊。

她就说她老爹这种平日里只肯打哈哈的老狐狸这次怎么肯这么大张旗鼓了!

第二天韩东塬和程柠早上走,徐建国中午就把招工通告往大队办公室外墙通告栏里一贴,立时就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大家一看公社家具厂招人,还是要有基础木工手艺的人,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毕竟能去公社做工人,这要在以前,那都是有大出息的事。

大家互相热烈讨论,但很快也有人发现了这重要问题。

有人大声问徐建国,道:“徐主任,这公社家具厂招工,要有基础木工手艺的人,那咱们竹木制品厂的工人,能报名参加招工吗?这要都参加了这招工考试,大家都跑去了公社的家具厂,那咱们自己厂子咋办?这厂长还有程知青跟公社的人熟,公社家具厂那边,招工会不会对咱们有限制?”

很多人有这个疑问。

有的是担心自家竹木制品厂,有的则是担心公社那边设限,不让他们报考公社家具厂。

徐建国瞅问话的人一眼,道:“随便报,你们也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你们也不想想,半年前,不,就几个月前,你们自己又有多少的木工技术?还不都是一刨子一刨子练出来的?你们走了,咱们自然能训练出新人来,不过也希望大家在做决定之前也能想清楚,咱们厂子现在已经走上了正轨,生产出的东西已经有了固定的销路,也就是厂子的效益能有保证。”

“你们现在一个月是五块钱的工资,下个月是八块八,以后可能会更好。可是公社的家具厂现在是一穷二白,要什么没什么,连要做什么产品都不知道,更别说到底能卖去哪里了,公社那边已经明确说了,进了公社家具厂,前三个月都只是发基本工分,将来能不能发上工资,那要看厂子的效益,你们自己想想,你是会点木工活,但你们能打家具吗?就你们做的家具,能卖出去,卖个好价钱,厂子发展前景一定能好过咱们竹木制品厂吗?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对了,咱们竹木制品厂现在这个阶段一直坚持的原则都是,保证质量,做好做精,厂子工人数量也是严格控制的,你们人走了,可就别想着再回来了,不管是做什么,讲究的都是一个忠字,一个信字,你们的位置别人已经填上了,到时候,总不好让别人走,再让给你们的道理。”

下面顿时一片“嗡嗡”声。

他们再不会听话音,也听得出来,徐主任这是不乐意他们报名的。

下面就有人道:“徐主任,咱们厂子是韩厂长和程知青还有徐主任你带着大家一起搞起来的,听说现在韩厂长和程知青也在帮公社家具厂做事,只要有韩厂子和程知青,公社家具厂怎么可能做不起来?公社条件比咱们好,交通又方便,到时候家具卖到北城去,发展肯定比咱们竹木制品厂强吧。”

徐建国“嗤”笑一声,道:“谁说韩厂长和程主任要帮公社家具厂的忙?韩厂长和程主任已经发话,以后不会跟公社家具厂有任何牵扯。”

下面又是一阵“嗡嗡”声。

暂时还不知道具体情况的村民和知青都十分惊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立时便有知情的村民和知青跟他们说了王副厂长和顾竞文赵枝勾结,欺辱程柠,拿程柠拿父亲的抚恤金出来给大队厂子垫钱的事。

传言传着传着总会出现点误差。

到了最后的版本便成了,“因为程知青拿了父亲的抚恤金给大队厂子垫了钱,帮助大队厂子做前期筹备,王副厂子便要挟程知青,说你既然有钱垫给大队厂子,那自然也能拿得出钱来垫给公社家具厂,自然也能免费给公社家具厂做设计,还说谁知道程知青的钱是不是她父亲的抚恤金来着,说不定就是她家里有钱”,这一下子,村民们都是出离愤怒啊。

周晓美再次拍了拍大队办公室走廊的桌子,冲着大家道:“这个王副厂长,你们知道他为啥这么针对程知青不?原来是因为他老婆是叶湾大队的人,叶湾大队有啥特别的?顾竞文和赵枝就是调去了叶湾大队啊!这两个人,在我们大队的时候就整天挑拨这个,祸害那个,临走还不安生,先给大家下个毒,明知道蒋知青跟家里不对付,特意写信去蒋知青家里挑唆,还冒着刘丽娜的名义,这两人,那就是祸害啊,你们说说,你们还敢不敢去公社家具厂?”

“我告诉你,你们敢不敢去我不知道,但你们谁去了,那就是跟那顾竞文和赵枝那两个祸害为伍,那就是咱们上韩大队的叛徒,在咱们整个上韩大队,都要被戳脊梁骨!出去了,也别认是咱们上韩大队的人!”

众人:“……”

这谁敢?

绝对不敢啊!

再者,因为办厂子的事,韩东塬和程柠在村民们这里还是很有威信和人缘的,那王副厂长竟然敢挤兑程柠,还是让大家十分愤怒的,他们不仅不去参加那什么招工,有别的大队的人来他们这里来问,他们还直接唾弃两口,把顾竞文和赵枝两人的恶行给宣言了个十里八乡。

周熊当时也就在大队办公室外面,把这一幕热闹都结结实实看在了眼里。

他看得直叹气,心里头只觉得这顾竞文瞅着挺精明一个人,怎么做的一桩桩都是让人咂舌的事啊。

还有一个事儿精的对象。

你说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这谋生路的法子多得很,他怎么就跟韩东塬杠上了呢?

得,这是没活路了吧?!

在他们这山村里,犯了众怒,那绝对是很可怕的事情。

瞅着吧,别以为调到了离了十几里路远的叶湾大队就想怎么得罪这边就怎么得罪这边都没事了,那真是想太多!

他心里叹着气准备去公社食堂吃点东西,再琢磨琢磨点来钱的路子,不想路上却被苗寡妇给截住了。

村里人都传周熊跟苗寡妇有一腿。

周熊的确喜欢苗寡妇。

在两人还很小的时候,他就喜欢她。

苗寡妇是隔壁苗家村的人,从小就是方圆十里出了名的标致姑娘。

可惜那时候周熊不过就是个寄居在大伯家的孤儿,一无所有,自然也没条件能求娶到出了名的美人苗寡妇。

后来苗寡妇嫁到了他们村。

再然后才三年不到丈夫就出事去世了。

那时候周熊已经开始自己过,也开始暗地里倒卖些东西能混个温饱日子。

苗寡妇日子却不好过。

她带着一个眼瞎的婆婆,一个两岁的儿子还挺着大肚子,他就时常帮衬她,今天帮帮她修修这里整整那里,明天就给她带些布料孩子的吃食,苗寡妇能拒绝吗?日子几乎已经过不下去,孩子饿得只剩一点点的时候,还怎么拒绝?

苗寡妇有限度的接受了周熊的帮助,也感激他。

但两人还真不是外人以为的那层关系。

周熊的确起了心思,别人在外人传两人瞎话的时候他就笑眯眯默认了,其实是想她能嫁给他。

他甚至不介意帮她养她瞎眼的婆婆和两个孩子。

可她不肯嫁他。

这才有后来那些事。

以前苗寡妇一家住在东山溪下游的时候,他隔三差五的会去她家,帮他干些活,拿些东西过去。

但自从苗寡妇搬到了原先知青院那个宿舍,两人倒是很难再有多少接触了。

他倒不是不想去,不过苗寡妇现在在厂子里上班了,日子过得稍微好些了,也不太需要他帮扶着什么了,他也有自知之明,也不去碍她的眼了。

他其实一直都是个识趣的人。

这会儿苗寡妇拦住他,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第66章他不是你对象吗

“我知道你跟顾竞文有些来往,”

苗寡妇看着周熊,道,“你能帮忙举报顾竞文吗?”

周熊吓一跳,道:“哎哟,苗妹子,你让我去举报顾竞文,那不就是要让我去举报我自己吗?苗妹子,就算你对我没意思,也不至于想看着我进劳改场吧?”

苗寡妇道:“你去找咱们大队书记,这些年你都做了些啥其实咱们书记和大队长心里都有数,他们一直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你去找咱们书记,就把你跟顾竞文一起做的事跟书记说说,他肯定能想到法子把你摘出来。”

“那可不一定。再说了为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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