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十八岁,我刚办完退学手续。
逼仄客厅里,父亲的骂声震耳欲聋。
「为什么偷别人东西,我们的脸全让你丢光了!」
母亲跟着咆哮:「都是一个班的学生,你看你表妹多争气。这次要不是她替你说好话,你就被抓去坐牢了!」
前世场景逐渐浮现。
我被同学诬陷偷东西,老师不分青白,把盗窃的帽子扣我头上,将我送进校长办公室。
正巧学校严抓盗窃,校长杀鸡儆猴,当即要送我进警局。
表妹庆小茹含泪为我求情。
最后校长作罢,让我主动退学,便不再追究。
那时我将庆小茹视为救命恩人,直到多年后我在街上摆摊,遇见高中同学,才被告知,我被诬陷偷盗的事,从头到尾都是她一手策划的。
父亲见我走神,作势要打我。
我没有躲,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身上没有一处不疼,在这之前,他们已经打了很多次。
「明天你就收拾东西滚出去,是死是活都是你自己的事!」
我点点头,默不作声地回了房间。
所谓房间,不过是在厨房旁隔的小空间。
灯光昏暗,毫无隐私。
一墙之隔是弟弟路学康的房间。
里面有一张大床,和在这个年代家庭极为稀有的电脑。
那是父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直到这时,我才终于有了重生的实感。
以前也想过,如果能回到过去,我一定会自证清白,争取继续念书。
可如今木已成舟,我毫无能力与恶人相斗。
但没关系,除了念书,我还有别的出路。
第二天一早,我离开「家」。
行李只有一个旅行包,和攒了许久的二十块。
我坐上公共汽车,直奔城里。
前世,我软弱无能,被迫退学后,父母整日打骂,最后实在厌烦,托人帮我找个工作。
庆小茹妈妈,我的二姑,在城里一个机床加工厂做会计,便把我带去做厂妹,每天拧螺丝,包吃包住。
这份枯燥重复且极为廉价的工作,占据了我四年青春。
如今,不用她介绍,我主动进厂。
跟在领班身后,我戴上手套,拿起工具,走进熟悉又陌生的车间。
因为这一世,我的目的是……
「操,谁他妈踩老子!」
不悦的低吼让我一个激灵,连忙抬起脚。
锃亮的皮鞋已经被我踩出一个脚印。
顺着脚往上看,我猛地一愣。
青年一头挑染黄毛,胳膊文着条龙,眉头紧皱,一脸凶相。
可我并不害怕。
我见过他在财经杂志上西装革履的样子,眉眼俊朗、笑容温和。
和此时截然不同。
「小老板,她是新来的……」领班转向我,「还不道歉!」
我定定看着他:「对不起。」。
他也盯着我。
对视数秒,他突然问:「你不怕我?」
我摇摇头。
「有意思。」楚达舔了舔槽牙,「小厂妹,躲着点儿我,没坏处。」
说完,转身就走。
「我不叫厂妹。」我对着他狂拽的背影,「我叫路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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