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满月酒的日子越来越近,浮衣也越发起劲地去邀请假面,就这样,她天天去,天天摔,连孔澜都不忍心看她每天摔得鼻青脸肿的了,劝她放弃算了,可浮衣偏偏就和假面杠上了,一股拗劲上头,愈挫愈勇。
渐渐的,浮衣摸清了假面的性子,有时还能死皮赖脸的和他说上几句话。假面脾气很古怪,心情好时会让浮衣盘旋在洞顶睡觉,心情不好时就直接赶人,一股风把什么都吹出去。
他的石洞里冰冰凉凉的,浮衣很喜欢睡在里面,她对假面的一切都好奇得不行,可惜假面从来不回答她的疑问,问什么都说忘了——
不是欺瞒,不是敷衍,而是真的忘了。
只有一次浮衣说到孔澜与乌裳夫妻情深时,假面破天荒地皱了眉:「妻子?我似乎也有过妻子的……」
浮衣大奇,刚想刨根问底,假面却抱住头,痛苦不已,他似乎在拼命地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浮衣担心地想上前扶住他,却在假面的一声长啸中猛地被震开,又被大风吹出了石洞。
自此以后,浮衣再不敢在假面跟前提到「夫妻」、「眷侣」这些字眼了,孔娃娃的满月酒她也不奢望假面去了,她这才知道,假面足不出户原来是在等一个人,那个人没有来,假面就不会踏出石洞。
浮衣问他在等谁,他果然又是摇摇头,说忘了。
假面身上实在有太多谜团,浮衣想解也解不开,直到有一天,石洞来了个不速之客,替浮衣解开了心头所有疑惑……
那天恰是孔澜为孩子摆满月酒的日子,百灵潭烟花漫天,热闹非凡,席间觥筹交错,庆祝到一半时,浮衣忽然像想到了什么,悄悄离了座,带着好酒好菜,向假面的石洞游去。
假面从棺材里被叫醒时很生气,也不管浮衣说什么给他带好吃的来了,衣袍鼓动间就要赶人,浮衣赶紧把包袱挡在脸前,颤颤巍巍地道:
「假,假面先生,外头的凡人老说,朋友之间不就该有福同享吗……」
正准备动手的假面闻言一愣,漆黑的眼眸透过鬼谱面具,深深地看了眼抖成个筛子似的浮衣。
一阵风迎面而来,浮衣紧闭双眼,却不是预料中的扫地出门,睁开眼,才发现假面一把将包袱卷进了棺材里。
「好了,东西我收下了,你走吧。」
浮衣眨了眨眼,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竟然没有吹她出去!
按捺不住的欣喜涌上心头,浮衣刚要开口,下身却忽然灼热起来,长长的蛇尾一鼓一鼓,散发出幽绿的光芒。
浮衣眉间一跳,难以置信地看向长尾,几乎瞬间明白过来,她,她这是要蜕皮化人,蛇尾修炼成双腿了!
在百灵潭修行了这么久,她做梦都盼着这一天,如今终于可以实现了!
浮衣忍住疼痛,心中欢喜万分,她环顾了下四周,假面已合上了棺材,她不敢惊动他,更不好意思让他看见她蜕皮的全过程。
时间刻不容缓,咬咬牙,浮衣拖着蛇尾,游进了石洞深处。
刚藏好身子,洞外便闪过一道蓝光,朵朵幽莲在空中盛开,一人踏风而来——
墨发如瀑,衣袂飞扬,赫然正是潭主春妖!
「段陵,七十七年之期已至,吾依约前来,尔速速起身,取回属于尔之物。」
清越的声音在石洞里响起,棺材动了动,不一会儿,假面破棺而出。
藏在暗处的浮衣瞪大了眼睛,乖乖,原来假面先生一直在等的人竟然是潭主!
蛇尾火辣辣地蜕化着,浮衣却浑然不觉,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黑影,若有所思。
段陵,原来他叫段陵。
「七十七年前,你来到百灵潭,在我这里寄存了一件东西,你可还有印象?」
春妖淡淡问道,假面摇了摇头,忘了。
「忘了就对了,」春妖挑眉淡笑:「因为你寄存在我这的东西,正是你的回忆。」
一拂袖,春妖伸手在空中划了个圈,云烟缭绕间,半空中缓缓现出一面昆仑镜。
「七十七年前,你将回忆尽数托付于我,我替你保管了这么多年,如今依约前来,是时候完璧归赵了。」
指尖一弹,昆仑镜慢慢启动,银光飘洒间,幻化出人间的场景……
春妖的声音在假面头顶响起:「可看仔细了。」
假面闻声抬头,暗处的浮衣也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强忍住下身的灼热,凝神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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