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闪烁着星子一般的黑眸里倒映着的是傅南珠惨白的小脸,看着甚是委屈,听娘说刚才她一直在房里哭。
战云霄握紧了拳,黑长如同鸦翎的睫毛掩盖住他黑眸中的光亮,你若是不想嫁给我,明日我就将你送回去,咱们各自嫁娶。
还是与前世一般的说辞,傅南珠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上辈子她在新婚之夜吞了墙洞里的耗子药,闹得战家人仰马翻。
这辈子她早早地抠出了墙洞里的耗子药,利落地将其丢入了夜香壶里。
想嫁,我自然是想嫁给你的。傅南珠微微湿润的眼睛亮晶晶的,看上去很是真诚,语气还有些急迫,完全没有少女的娇羞。
战云霄的剑眉抖动了两下,不禁怀疑她话里的真假,坐在条凳上默默地看着地上微有些凹凸的结实的土地面。
没一会儿,战老太在屋外敲了几声门,然后端进来一碗细白面。
战老太常年身子不舒服,脸上没养什么肉,平时不笑的时候看着淡漠,如今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倒是晃了傅南珠的眼。
原来婆婆也有待她这么好的一面,可惜前世一进门她就吃老鼠药自杀丢尽了战家的脸,将家里的人都得罪了遍。
这一天辛苦你了,吃点面条垫垫肚子。战老太看着傅南珠唇红齿白皮子嫩的好模样,心头是满意的,不过一想到这新媳妇在家是独女就有些头疼,怕这新媳妇被父母养刁了性子,不好过日子。
她接着又敲打了几句,嫁进我们老战家就是我们老战家的人了,就算再惦记爹娘也可别掉眼泪了,仔细哭坏了眼睛。
嗯,谢谢娘。
吃完了碗筷先留在房里,不打紧的。
战老太见傅南珠双手捧过了碗,又说得一口好话,知道这个媳妇是懂礼的,当下更满意几分。走的时候还贴心地将门带上,嘱咐他们早些休息。
屋里没什么大件家什,就一张战云霄此时坐着的条凳,傅南珠也就挨着他坐下,察觉到身旁的男人连腿都绷紧了,傅南珠低头露出了一个浅笑。
傅南珠决心这一回她绝不会像前世一般犯蠢。
她握紧了筷子,小口小口吃起了白面条,这在村里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面条下还有个嫩嫩的水铺蛋,战家怕是把家里最后的一点好东西都拿出来了了。
战哥,我吃不下了。傅南珠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男人,泛着水色的杏眸盯着他,剩下的小半碗面条就被战云霄接了过去。
前世战云霄也会吃自己剩下的饭食,可满心满眼装着别的男人的她却置若罔闻,甚至还在战云霄去当兵后做出与人私奔的事,现在想来傅南珠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刮子。
她晃神的功夫,战云霄已经吃完了。
夜了,睡吧。傅南珠芯子里可不是十六岁的小姑娘,心里甚至有些期待,她脱了袄子就躺在了床上,把头埋进了充满皂角香的被子里。
战云霄随即走到床边窸窸窣窣地脱衣,也一同钻进了被窝里,谁知他竟然闭上眼就假寐起来了,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前世他们连同床都是罕有的,平时傅南珠都是拿着剪子抵着自己细嫩的脖子以死威胁,不叫战云霄有非分之想,后来逼得战云霄只能打地铺,再后来他就睡在战老太的屋里,战老太则去和战玲儿一屋。
再看看眼下,傅南珠心里倒不是滋味了,从被窝里探出一只小手在战云霄的肩头推搡了一下,战哥,我们......
哥,我有事找你。战玲儿风风火火地推开门从外面冲了进来,跟小炮仗一样,一下子就坏了傅南珠的好事。
她站在战云霄和傅南珠的床边,伸手扒拉着战云霄,哥你给我起来,快点儿。
战玲儿才十三岁,正是抽条的年纪,单薄得如柳枝一般,身上的棉袄是战老太穿过改小的,也洗得发白。
因着今儿是好日子,战玲儿头上便戴了根半旧不新的红头绳,她长得和战云霄不像,有点像战老太,脸型略长,五官没有特别出色的。
小姑,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夜里凉就别让战哥起来了。傅南珠也挽住了战云霄的另一只手,她对这个小姑子是不满的,哪有大晚上从新房里叫走新郎倌的,看来改日得在房里上个门栓才是!
战玲儿本就没将这新嫂子放在眼里,不客气地回嘴,你也晓得夜里凉呀。
她又扭头看着战云霄,用了软调子说道,哥,香菱姐可是在外头等你呢,外头风多大啊,她那么娇滴滴的人哪经得起这般折腾。
战云霄在听到这名字的时候,黑眸中的亮光便沉了下去。
阮香菱,傅南珠对这名字是有印象的,似乎是战云霄的青梅竹马。只是上辈子她眼里从未有过战云霄,自然也没把这女人放在心上。
而这辈子,她都决定和战云霄好好过日子了,这女人还要在新婚之夜将战云霄勾出去,她又怎么忍受的了。
战哥,香菱是谁啊?傅南珠明知故问。
香菱姐当然是我哥的心......邻居。战玲儿年纪小但也不是完全地蠢笨,知道不能当着新嫂子的面如此说。
她刚才都在外头都偷听到了,哥哥差点就要把这个新嫂子送回去。若是将傅南珠送回去,香菱姐就能成为她的新嫂子了,所以她迫切的希望战云霄能见阮香菱一面。
傅南珠唇角带着浅笑,目光直勾勾地而看着战云霄。
战云霄感觉在新婚妻子的目光下无处遁形,侧过身子不去看战玲儿,就说我歇下了,有什么明儿再说吧。
哥,为什......战玲儿一脸讶异,村里人可都说哥和香菱姐才是般配的一对呀。
她还没把话问出来,耳朵上就感受到一股大力拧来,战老太站在战玲儿的身后将她耳朵都拧得变形了。
我叫你这般蠢笨,竟给别人当枪使,搅得咱家不安宁老娘卸了你的腿。战老太压低了嗓门骂骂咧咧地就把战玲儿拖了出去。
离开前又似跟傅南珠解释一般,咱家和姓阮的那家不熟,大半夜的也不晓得抽啥风了,你们早些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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